“这条路挺有意思。”康裕说这话时,正在观察的这周遭的景象。
这里由近及远,是一整排游民的住处,全部以蓝色塑料布覆盖,头上就是高速公路,用来遮风挡雨倒是最理想不过。
“这副景象一成不变,”石神毫不在意的走过蓝色小屋,“一个月来,什么都没有变,他们活的就和闹钟一样准确。”
“人一旦摆脱了时钟的束缚,反而会变成这样。”
“是啊。”
这些小屋的高度,顶多只及背部,有些甚至仅仅及腰。与其称之为屋子,不如说是箱子更贴切。不过要说是睡觉,那道也是够了。小屋或是箱子附近,不约而同地挂着晾衣架,显示出这里乃是生活空间。
一个男子正倚在路边的架设的扶手上刷牙。他看起来有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绑在脑后。
“我想他今天估计不会上班了,如果打算做些粗活的话,不会磨蹭到现在这个时候。”康裕若有所思的说道。
“事实上他也不打算去职业介绍所,就算给他介绍了工作,以他那头从不修剪的长发,也根本不可能参加面试,”石神说,“而且,他这把年纪替他介绍工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边,一名男子正在蜗居的棚子旁将大量空罐踩扁。石神已经见过多次这种光景,私下里给此男子取了个绰号“罐男”。
康裕看着“罐男”,也是五十岁上下,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连自行车也有,想来在搜集罐头盒时方便不少。他的棚子位于“部落”最尾端隐蔽的位置,算是这当中的上等席。他猜测“罐男”八成是只老鸟。
“这使我想到了文涛的家乡香港。我不知道笼民和游民那个更加活的有尊严,”俩人沉默的走到蓝色棚子的尽头后,康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文涛全名魏文涛,香港人,学习的是社会学,按照通俗约定,文理课之间从不把对方视为同一种生物。也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才使得三个操着一口极具特色英文腔调的人走在了一起。家里有些积蓄,但是在哪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只能勉强算个小康吧。
“笼民”顾名思义,其住户的条件远比这里恶劣,那里的许多市民与制度原因导致了这一个香港的社会现象。
“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刑警,前年刚过了公务员考试。”石神说。
“公务员?他不是最讨厌参与政治活动的事吗?”今天真是让自诩为聪颖的康裕大吃一惊,真没想到渐渐断了音讯的老同学在刚联系上的时候,竟然会是这副光景。
“因为父母,因为社会福利。”石神依旧惜字如金,但说话的时候,腰弯的更加低了。似乎是因为压力,让他们的脊梁不在如同莘莘学子时的挺拔与风姿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