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宙争取罗宏的努力落空了,国军系统关系复杂,于文宙没法把这个保安团拉进自己的独立88师残部——尽管罗宏本人非常愿意贴靠上于师长这座“大山”。好消息是徐州陆总命令独立88师开往徐州布防,因为最近共产DANG总是在徐州西面打个不停,这样一来,部队的整补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的黄埔五期室友梁杰此时面临人生中的又一重大选择:在东北秋季攻势中,林BIAO吃掉了国军约4个师,但是华北的傅作义派出侯镜如又打通了北宁线,陈林达师长率部也在彰武击败共军。这两仗使国军在秋季攻势中输的不算惨不忍睹,陈诚很欣赏陈林达,组建了新五军,由陈林达担任军长,下辖第43师(谢代蒸)和第195师(留光天)。陈林达对于两个师编制的新五军仍不满足,他希望扩充自己的势力,陈诚也愿意给这位爱将配属第三个师,两人商量后,选中了在陈诚手下任资深参谋的梁杰。 梁杰自从黄埔五期毕业后,当了一阵基层干部,觉得前途不大,还是做参谋任务比较适合,因此便向参谋人员转型,最后倒是攀上了陈诚这条关系线,从抗战到莱芜战役再到陈诚去东北,梁杰一直跟随左右。可惜的是陈诚只把梁杰看做半个亲信,因为梁杰在溜须拍马方面做的比较一般,甚至比不上当年连话都没几句的贪污犯卢小山。这次陈诚准备让梁杰去当师长,一方面是梁杰好歹算自己的半个嫡系,另一方面也是涉及到东北人事重组,准备把梁杰从司令部踢出去。 梁杰是在请假回家的时候接到任命通知的,一般来说,如果他完全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但梁杰是那种“忠义型”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这下,梁太太就发火了,她冲梁杰叫到:“你当个参谋,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了,你为什么还要上前线去?你不知道我们的部队天天打败仗吗?你想让我当寡妇吗?” 梁杰顺了顺太太的头发,诚恳地说:“我不是不知道前线危险,可是我是国民党的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事实上,不仅是东北前线危险,整个东北都危险,甚至整个国民党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不挺身而出,谁挺身而出?” 梁太太哭了,她用力地捶着梁杰的胸口:“你傻呀!你为国民党卖命,谁能想得到你?除了我,有谁在乎你?难道是你那个陈诚长官?你们的蒋家王朝重要,还是我这个妻子重要?” 梁杰叹了一口气:“唉,我去意已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是军人,怎么能临阵退缩?” 梁太太望着眼前这位大义凛然的丈夫,绝望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临走前,梁杰叫来了家里的老管家:“这个钥匙给你,是我的保险箱钥匙,你跟我们家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做自家人了。如果我太太要开保险箱,你就把钥匙给他。” 老管家本来就很依依不舍了,看到梁杰来了这么一出,情绪更为复杂了,他问道:“为什么不把钥匙给您太太,而要给我这个老头呢?更何况您能自己留着啊?” 梁杰久久不语,最后说:“我这次去,就不准备回来了。如果我直接把钥匙给太太,她知道了会崩溃的。” 老管家哇的一下哭了:“ 如果这么危险,您真的别去了吧!” 梁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军人,是男子汉大丈夫。用的到我,我怎么能为小家舍大家呢?” 在哭泣的妻子、管家的目送下,梁杰和副官带着行李走了。 于文宙在徐州把独立88师补充到了8000人的编制。虽然人员稍微充足了些,但老兵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代价,新兵需要训练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可是战局紧迫,于文宙的独立88师很快被拉到了菏泽市,在那里,刘汝明集团刚刚被共军重创,正惊魂未定,急需于文宙的“安慰”。 刘汝明是老西北军了,后来投靠了蒋中正,于文宙对西北军印象极差(主要是中原大战和他们“交过手”),但刘汝明倒是一副老实模样。这位可以当于文宙长辈的将军拉着他的手说:“于师长啊,我们是西北军最后的底子了,也就两个军,被共军打的千疮百孔,有时候我们都不敢向上汇报损失情况,你是中央军,你有了损失,可以补充。我们是杂牌军,如果损失太大,说不定他们就顺势撤掉我们的番号了,我们命苦啊!我跟随蒋先生多年了,浴血奋战,为什么中央还是要这样对我们?” 于文宙很无语,他只能宽慰道:“没事,刘司令,我独立88师包打共军。” 此时的粟裕兵团仍然在豫东附近捕捉战机,而共军的补给基地濮阳正处于空虚状态——濮阳就在菏泽的西北不远处,说难听点一个急行军就能抵达了。但刘汝明已经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肯出城一步了。于文宙刚来菏泽,对共军的情况也不清楚,徐州陆总给他的命令就是协助防守菏泽,也就是防守徐州的西大门。他想起前几天在徐州见到老同学郭汝瑰的情况,郭汝瑰低沉地对于文宙说:“共军很厉害啊,我们总吃败仗,我也不想干了。” 于文宙把手搭在了老同学的肩上:“这就要靠我们黄埔学生一起努力了,现在我们在几个战场仍能处于攻势,只要努力,团结,一定可以取得最后胜利。” 于文宙是一个崇尚进攻的指挥官,他认为在菏泽死守也就是守死,共军想来打你,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不想来打你,他就去别的地方寻找机会,你守在菏泽也是白费功夫。他和叶育民摊开地图,仔细研究,发现濮阳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根据情报,共军主力应该在菏泽西南,如果能奇袭濮阳,那么很有可能重创共军士气。说到奇袭,于文宙并不陌生,当年(也就是几个月前啦)他率部奔袭莒县,震惊了国共双方。只要部队行动快,能保密,那么是有希望成功的——不过,于文宙最担心的就是保密了。如果上次胶南之战,于文宙临时通知改变行军路线都会被共军迅速知晓,那么奇袭濮阳的计划说不定也会被共军知道。于文宙把段清拉到了自己和曹岚的卧室,段清看着师座和师座太太,非常之紧张。曹岚安慰道:“小段,你怕什么,文宙他有话跟你说而已。” 他小声对段主任说:“我现在部队里谁都不信,只信三个人:你,黄熙和王赞。今天我跟你说的都是交心话,黄熙因为在前线,不方便叫回来;王赞做参谋还可以,但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今晚又去和那帮西北军鬼混了;只有你,可靠、忠诚、也有能力,今天我把你叫来,就是和你讨论讨论我们攻打濮阳的计划。” 段清被于师长唬的一愣一愣的,就快跪下来表忠心了。 “如果情报属实,共军在濮阳没有什么部队的话,我们一个急行军就能杀过去。对于物资来说,能抢就抢,不能抢就烧,不需要考虑民意。现在是打仗,老百姓的想法老子不需要去管。你跟我分析分析,这次如果真的去打,是否有把握?” 曹岚对此也很感兴趣,她拿了凳子,在一旁坐着听。 “师座,我认为,奇袭成功的关键就是保密。如果我们内部真的有共谍,那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我们极有可能直接走入共军的圈套。” 于文宙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凭借共军的情报系统,独立88师开赴菏泽的消息估计早就泄露出去了。那么只有一种选择,就是马上行动,越快越好,乘共军主力不在濮阳附近的时候直接打过去。于文宙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手:“我想到了!” “什么?什么?”段清和曹岚露出了笑容,很期待他的高见。 “我们上次在胶南被共军包围,是因为他们部队就在我们附近,所以我们的计划泄漏出去后,他们马上能追过来。这次如果他们真的不在濮阳,即使情报被他们获悉,又能怎么样?他们速度再快也赶不过来,所以我们必须迅速行动,我看最好明天就动身。” “这……”段清虽然认为很有道理,但部队此时毫无准备,第二天就动身是否可行是个问题。 于文宙看出了段清的顾虑:“没事,打仗就是要随机应变,明早我们直接冲到濮阳去。我们没做好准备,他们也没做好。兵贵神速,就这样吧。” 段清走后,曹岚拉起了于文宙的袖子:“这样可以吗?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他亲了亲妻子,说:“没事,就算有问题,刘汝明的部队也会装装样子来支援我们的。” 第二天一早,于文宙在师部召集众将,宣布了作战命令,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叶育民表情忧虑:“濮阳是共军的一个基地,照道理不会不派重兵把守,这种情报是不是他们放出的□□?何况我们这次行动还没跟徐州陆总报批过。” “呵呵,”于文宙冷笑一声:“徐州陆总到处都是共产DANG,等他们同意我们的作战计划,共军早就知道了。” 一片匆忙之中,独立88师动身了。 菏泽离濮阳约为130公里,还要渡黄河,急行军至少也要两天时间。当独立88师从刘汝明的地盘不辞而别,运动了60公里时,搜索队报告部队左侧翼至少有一个团的共军在修建工事。于文宙对此很重视,他对叶育民、王赞等人说:“奇怪,他们在侧面修工事是什么意思?防止我们南下吗?可是很明显我们是奔着濮阳去的。” 叶育民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觉得蹊跷。他建议部队停止行动,返回菏泽——这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王赞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样,”于文宙想了一会儿:“我们乘他们防线未稳,直接挥师打过去,先击败他们再说。” 部队改变行军路线是兵家一忌,叶参谋长心里很清楚,他暗暗叫苦:于师长决定了的事,我怎么劝都没用啊! 黄熙的188团迅速转向,一小时后朝共军阵地发动了攻击,189团从侧翼包抄。共军的工事刚刚开始修建,且部队数量不多,即使独立88师的山炮还没全部开到前线,他们也顶不住这种攻势。一小时后,共军全线撤退,黄熙抓到了几个俘虏,据俘虏交代,他们是中野11纵的。 一个共军被俘排长的腿受了伤,正在野战医院救治,于文宙跑去审问他。这个战士显然没有料到,“惨无人道”的国民党反动派居然会让医生救治他,就连师长都来“看望”他(实际上于文宙才不管这人的死活,只是想套点情报出来)。于是,这个战士交代了情况,本来他们这个排在濮阳西南的封丘驻扎,突然接到命令,迅速赶往濮阳附近阻击独立88师。由于中野11纵本来战斗力就不强,而且第一梯队只有这个一个团,行至独立88师侧翼后,团长见无法开到正面阻击,就稀里糊涂地下了原地修工事以观情况的命令——这些都是这个排长根据实际战况推测出来的,于文宙听后大喜,他嘱托张院长要治好这个排长的伤,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师部。 “赶紧往濮阳冲,共军在濮阳真的没什么部队。” 他基本说对了,此时在濮阳,共军仅有军区部队的一个师驻守,人数还不及独立88师的8000人,战斗力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他们压根没料到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刘汝明防区居然会有部队敢直扑濮阳,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这一仗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独立88师在次日傍晚才进入了濮阳城,期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共军的机关人员和军区部队早就转移了,只剩下一些样子可怜巴巴的“老百姓”。 很明显,共军的撤退是匆匆忙忙的,所以留下了一些来不及运走和损毁的物资弹药,于文宙命令辎重队视情况装运,并在返程前烧毁了运不走的东西。濮阳城火光冲天,叶育民望着城内的火势,露出了感慨的表情。于文宙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这就是战争,不能对敌人仁慈。你放心,老百姓会去灭火的,我们放火又不是要干嘛,只是破坏他们的物资基地罢了。” 叶育民小声叹了口气,当年还是青年的他报考山西的军校,入伍,后来又投靠中央军。一切的努力奋斗,难道是为了今天在中国的大地上放把火吗? 回去路上,于文宙碰上了曹福林55师29旅前来接应的1个团,该部队早已被刘伯承打的千疮百孔。团长惊魂未定地对于文宙说:“于师长,你也太厉害了,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我们刘司令急死了,还以为徐州陆总把你们调走了呢!我们55师现在是城都不敢出,你们可好,一个上午的功夫就没人影了。万一你们出什么事,我们绥靖区该怎么办呀!” 于文宙得意地笑了:“老兄,有劳你了。这次我们奇袭了共军的濮阳基地,摧毁了他们大量的物资弹药,这个元气他们至少要恢复一个月了。我们不通知你们,是为了保密,不是向你们保密,是向共产DANG保密。知道的人越多,情报越容易泄露,这个道理你总懂吧。” “懂,懂。” 当曹福林命令这个团长前去接独立88师时,他生怕被共军吃掉,恐惧极了,这次平安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总算松了一口气。 刘汝明听到独立88师归来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躺在靠椅上,对参谋长宋秀德说:“哎呀,总算没事了。我早就听说这个于文宙不安分,喜欢擅自行动了,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这家伙,连顾祝同都拿他没办法,我这个杂牌军司令也只能当他是大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