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昂首挺胸,全然不惧身上的刀兵,只是冷冷的看着李广,傲然道:“将军若要杀我,只不过是一挥刀而已。要是如此,秦城死又何惧?可怜乾桑城几万百姓,怕是要给我等陪葬了!”
“你说什么?!”纪铸闻言,怒吼一声,一脚踹在秦城肚上,直将其踹的连连后退。
秦城这一退,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刀便在他脖颈上留下几道血痕,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秦城却像是毫无知觉般,再次站直身体,傲然道:“将军昨日还说,仇敌未灭,军人岂可轻言生死,难不成现在将军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么?将军可知,此番出城,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
李广一愣,没想到秦城竟然套用了自己昨晚对众将士的话用到自己身上,不过一愣过后,李广仍是道:“为军者,视荣耀重于生命,而现在匈奴人却在辱我尊严,践踏我等荣耀!为将者,当爱兵如子,而现在匈奴人却要屠我军士,杀我同泽!为臣者,当报效国家,效命陛下,而现在匈奴人却侮我家国,耻笑陛下!尔岂不闻,文死谏,武死战?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死不足惜!但军人的荣耀,国家的尊严,不容被敌人践踏!”
说罢,李广大喝道:“让开!”
“军人若不能保全身后百姓,要荣耀何用?国家的尊严,若是被敌人辱骂一番就不复存在,这又是怎样的尊严?军人的荣耀,应当是建立在敌人的尸体上,而不是身后百姓的尸体上!国家的尊严,来自于打赢的战争,而不是拼光的军队!”
秦城丝毫不退,大声吼道。由于声大,牵动了脖颈上的伤势,鲜血涌出的更多,流了他一身,映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狰狞!
“将军若是能击败匈奴,我等何惧一死?将军若是将众将士白白变成一堆白骨,我等死又何用?!”
秦城一字一句吼叫道,唾沫星子溅了众人一脸,他却浑然不知,众人却浑然不觉。
听得秦城的嘶吼,众人全都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秦城。
“噌!”
秦城一把拔出长刀,往地上狠狠一插,竟然入砖石半分,再次傲然道:“将军若是仍旧执意出城,秦城长刀在此,请将军割下属下头颅祭旗我宁愿死在将军手下,也不愿圆了匈奴人的美梦!”
说罢,秦城脑袋一昂,不复多言。
寂静!
全场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响,李广上前一步,猛地拔出长刀,随即双手托刀,竟然朝秦城躬身献刀,“今日闻秦君一言,李广醍醐灌顶!秦君且先收起长刀,留作战场杀敌!”
语气真诚,无半点儿脾气。
秦城接过长刀,看着李广,手中长刀归鞘。
李广这才直起身,大声道:“唤军医来,为秦君包扎伤口!”
“诺!”有人应了命去了。
李广撕下战袍一角,得一长布条,亲手为秦城包了脖颈。然后环视一圈围在一起的众将士,喝道:“众将士归位!”
“诺!”
李广做这些的时候,众将士看秦城的眼神都变了。先前秦城突然阻拦众人出城迎敌,众将士只觉得这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太无知无礼无胆。后来听了秦城的话,众人都明了其中的厉害,现在见了李广的行为,想到自己将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大家都感到一阵惭愧。尤其是纪铸还踹了秦城一脚,造成秦城脖子受伤,此时更是无地自容,当下拜倒,懊悔道:“纪铸一时错手,伤了秦君,还请秦君打骂一番,或者直接砍下在下头颅,以泄心头之恨!”
“我等错怪秦君,请秦君责罚!”
众将士一起拜倒,齐声道。
秦城一下子愣住,看着众位军中将军在自己面前拜倒,请自己责罚打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纪铸那句“砍下在下头颅,以泄心头只恨”更是让秦城无法言语。
古人之风,古将之风,竟至于此。秦城心中感叹,心头大热。
“众位将军快快请起,如此实在是折煞秦某了,秦某如何敢当?还请各位将军莫要怪罪秦某方才无礼才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秦城连忙扶起诸将。
“多谢秦君!”诸将纷纷道。
秦城一时心热,联想起后世人情世俗,竟是差点儿忍不住掉下泪来。
妈的,太让老子感动了!
待诸将纷纷起身,李广一手拉上秦城,亲切道:“秦君,本将知你见多识广,精于谋略,眼下你可有对敌之策?”
不知不觉间,李广竟是将此战的胜负托于秦城手上!
被李广这么一问,再看到众人期待的目光,秦城顿感压力倍增,奈何此时实在没有任何对敌之策,方才拦住众人,也是因为对李广的性子颇为了解,才敢如此大胆,但是现在,让秦城面对乾桑城下五六千匈奴骑兵,在看看乾桑城内仅剩的几百步兵和不到两百骑兵,秦城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待属下与诸位将军先行看看匈奴人的情况,再作打算把!”
“也好。”
左贤王在城下亲眼看着李广与诸位汉将在城楼愤然转身,消失在城楼,心里还在寻思看样子是自己一通话起了作用,李广这便要率人出城了。
“都给本王听好了,待会儿汉军一出城,右骨都侯领人断其后路,控制住城门,其他人等随本王正面迎战李广!”左贤王朝众匈奴骑兵喝令道。
“诺!”
左贤王点了点头,又道:“生擒飞将军李广,报我马邑之仇,便在今日!”
“嗷嗷”五六千匈奴骑兵听了,皆是一阵兴奋的大叫。
“左贤王,那这些汉军俘虏怎么办?”千夫长指着那些奄奄一息的汉军俘虏问道。
“只要李广出了城门,这些人便没了作用,杀了便是,还问什么?!”左贤王道。
“属下明白!”
本以为李广这边要打开城门了,而左贤王也有信心,只要李广打开了城门,这城门便再也关不上,乾桑城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也不枉他费尽心思激怒李广一场。
但是等了半天,硬是没有等到李广开城门,整个乾桑城城墙上的汉军一下子撤走了,却偏偏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苦等的左贤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左贤王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广终于出现了。不过他却不是出现在城门前,而是在城楼上,冷冷的看着他。
“李广,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了,你可想清楚了?!”左贤王对着城楼上的李广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