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同意了。
大约是因为新奇吧,抵达目的地后,原本一直哭爹喊娘快不行的孟笑笑和大金仿佛打了鸡血般活过来,我和李岩忙活着扎营的时候,这俩家伙非要让我给他们弄两个头灯,说是要到处走走。
他们太聒噪了,李岩被他们吵得快要崩溃的模样,他从背包里迅速拿出头灯塞给他们:“滚,快滚,滚远点,吵得老子头都要爆炸了。”
男人心大点没毛病,可我觉得毕竟天都黑了,孟笑笑和大金又是没啥户外经验的菜鸟蛋子,我连忙多嘴叮嘱着:“笑笑,大金,山里湿气重路面滑,你们注意着点,别走太远,搞出篓子会很麻烦的。”
见那俩家伙嘻嘻哈哈的不当一回事,李岩脸黑得跟锅巴似的:“陈十说什么,全给我装进耳朵里,别带麻烦给我,不然我宰了你们。”
诶,最要命的是,明明我和李岩三申五令的左右叮嘱提醒过了,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等我和李岩分头行动捡干净小石头除干净草的把帐篷架好,从忙活里抽离出来我细细听了听,我竟然没听到孟笑笑和大金有什么动静了。
顿时有些担心,我说:“李岩,大金和笑笑是不是跑远了,你细细听听,好像没听到他们声音呢?”
顿住摆弄烧烤架的动作,李岩定住听了约摸两三分钟,他对着空旷连连喊了大金的名字七八次。
然而,我们只得到一连串回音阵阵,伴随着山风呼啸,多少有些瘆人。
脸色渐渐凝重,李岩淬了一口:“见鬼了,那两个智障!”
丢下烧烤架,李岩摘了个灯拿在手上,他推了推我:“陈十,你到帐篷里面等着,手机拿好,有啥事你打给我。我去找找他们。”
更是忧心忡忡,我本能的也拿了个头灯扣在手腕上,我四处照了照,说:“这里有两个岔路,你不知他们往哪里走了,你一个人找不靠谱,这样吧,咱们分两路…。”
李岩眉头深皱,他抓住我手上的灯,斩钉截铁:“不行,这哪里都黑咚咚,你一个人怎么行。”
忧虑挂在心头随着山风呼啸吹成霜,我搓了搓脸:“想当初我在狼塔落单,我一个人也在雪地里走了几个小时。这梅沙尖,再恶劣还能跟狼塔比吗?别那么瞎矫情,笑笑和大金菜鸟都谈不上,如果我并未竭尽全力,若是大金和孟笑笑出些什么事,我这辈子心不得安宁。”
眼眸里分明有繁复滚滚,李岩凝住我长达几分钟之久,他松开了手:“好吧,你慢着点。”
稍稍比较了一下两条岔道,李岩把更宽敞平坦的那一条路让我走,他拐入了对面那一片杂草丛生里。
心跳一路狂飙,我举着头灯借着光线捡了条一米多长的小树枝,一边走一边戳一边喊孟笑笑的名字。
走了大约两百米,我耳边已经全然扑捉不到李岩的声息,我心越发慌张,但我不得不一遍遍告诫我自己,李岩就一户外老鸟,他绝对没事儿。
就靠着这份自我安慰的支撑,我又走了约摸有一百来米,忽然我听到前面分明传来了一声惨叫!
浑身的汗毛竖起来,我循着声音的起源处一路狂奔过去。
灯光四处探射下,我终是看到了大金。
他伏趴在地上,他两个脚尖狠狠抠住一块石头,他大半个身体已经向空旷方向倾去。
我用灯照了照,孟笑笑就挂在一片婆娑的杂草上,她已经是花容失色血色全无,她现在只是靠着大金的拉拽盘踞在那里,暂时掉不下去也上不来。
这里太暗了,单凭着头灯有限的光源,我压根无从判断大金倾下去的方向只是个有底的泥洞,还是直透地面的几百米深渊,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我连忙也像狗啃泥的趴下抓住大金的腿吃力往平地上抽,可湿滑的地面使得我出的力仿佛遁入棉花化于无形,我只得慢慢松开手,我说:“大金,你抓紧一点,你先抓好,我想想办法把笑笑弄上来。”
脸上泥灰一堆,惊恐在孟笑笑的眼眶里层出不穷,她声音抖抖索索的:“陈十救命啊,我快撑不住了,我要掉下去摔死了。”
原本我想着若是大金和孟笑笑都再能坚持一会儿,我跑回营地拿个救生绳把孟笑笑给圈上来,现在看这阵仗,我真怕我还没走开两步孟笑笑就要粉身碎骨了。
咬了咬牙,我捡起刚刚那节木棍往孟笑笑身边的杂草戳了戳探究了一二深浅,我跑到旁边扒拉了一把看起来稍微粗壮的老草,我将这些草迅速集结在一起绑住大金的小腿连在树干上,为了不让大金和孟笑笑过于害怕而变得更是手软脚软,我故作轻松道:“我刚探过了,下面估计是个两三米深的大泥坑,大金你再撑会儿,笑笑你也别紧张,你尽量用脚盘住能够得着的石头树枝啥的借点力,我慢慢下去托你先爬上来,不然你得摔坑里吃泥。”
我这话效果还不错,他们的情绪明显好了些,我眼看着局面稍微稳定,我赶紧坐下来试探着一步步往下挪,渐渐靠近孟笑笑。
靠着一棵长势还不错的石缝树支撑,我算是平衡住了身体,我稍稍弯腰下去用力扯掉缠住孟笑笑脚掌的杂草,用木枝开路渐渐扒出几处踩脚点,我再指挥着大金配合孟笑笑一步步上出力拽,历时差不多五六分钟久,孟笑笑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被吓得不浅,她整个人瘫趴在地上,她却还不忘伸手给我:“陈十,快,我拉你上来。”
我抱住前面的长草试探拽了拽,确定它们长得牢靠我才扯着往上爬,我说:“你们把头灯方向换一换别晃着我眼就行,我自己上。地面太滑了,你们不好出力,别到时候一个不慎,被一锅端全掉下去了。”
毕竟压根就没怎么经历过这类事,再则孟笑笑和大金不久前才被吓没个半死,他们一听我说的,全都不敢给我伸手,他们手忙脚乱的好一阵才帮我搞好头灯。
光线铺陈,在我眼里渲染成河,而我刚刚对空出力太多,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我又是半踏空状态,脚有些轻微抽筋,我越是想往上爬越是不好出力,我胶在那里努力了有六七分钟,还是在原地踏步。
这时,有另外一束光线由远及近,李岩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啸的山风灌入我的耳朵,我莫名心跳加速咚咚作响,我又像是临时打了鸡血般,蹭蹭蹭往上连续爬了半米。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抓住下来之前我集结好的草绳,李岩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动作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啥表情,他已经趴下来两两抓住我的手,他一个猛的用力,我整个人被拽上来,狠狠的撞在他身上,我的脚惯性蹬掉了一块石头,它窸窸窣窣滚了一阵,毫无回音。
面面相觑一阵,大金特别后怕的说:“我靠,嫂子你判断失误了,那下面分明是深渊,才不是什么几米大坑。吓死人额。”
拍掉我身上的灰尘,李岩倏忽站起来,他阴沉着一张脸迅速凑向大金和孟笑笑,他抬起脚来:“陈十要是因为你们的愚蠢掉下去摔死了,你们踏马的就是杀人犯!老子现在就恨不得把你这俩害人精给蹬下去!”
被李岩这一过激吓得不浅,我寻思这路面太滑,别待会他收不住脚真把谁给踹掉下去,我连忙抱住他的大腿:“李岩,有话好说,你先把脚放下来。”
并未因为我的抱持而立马收回脚,李岩的眸色在不太浓调的灯光下越渐发暗,他盯着我不下一分钟,他的眼睛里仿佛演绎了一场电影般,良久,他却是说了让我摸不到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