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瑾瑜从小孩那儿买了五根绿豆冰,给他的新朋友们每人分了一根,这次也包括了张信礼。
那个卖冰棒的小孩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忙不迭递了冰棍,笑嘻嘻地收钱,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谢谢各位热轧帅哥,你们,以后那个,还想吃冰棍找我,我经常来这里卖的。”说完喜滋滋盖好盖子,接着去下一片地方兜售了。
不得不承认大热天一根冰棍下肚真的很爽。
老冰棒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有点像被冻起来的微甜糖水。
林瑾瑜吃进去第一口,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这股甜丝丝的凉意下舒张开了,一身燥热连带着心里的烦躁都降下去不少。
他做啥事都有点磨磨蹭蹭,吃冰棍都喜欢含着慢慢悠悠吃,等他津津有味地把自己的老冰棍吃完三分之一的时候,张信礼已经嚼碎了最后一口清凉凉的绿豆冰,随手把包装纸连着棍子一起丢在了路边灌木里。
林瑾瑜瞪他:“别随地乱扔垃圾。”说着猫腰过去捡了回来。
“哦,”张信礼看着他,说:“你吃得真慢。”
林瑾瑜一边含着他的冰棍一边说:“我这是将有限的冰棍利用起来,充分进行享受。”他说:“你这整个一猪八戒吃人参果,三口两口就嚼完了,你知道什么味儿吗?”
张信礼说:“习惯了。”
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往树干那边靠了靠,说:“我睡一会儿,二十分钟以后叫我。”
林瑾瑜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记了个时间,答道:“成。”
张信礼于是斜靠在树干上,抱着手,闭上了眼睛。
这个点吹过来的风都是燥热的,林瑾瑜吃着冰棍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张信礼应该已经睡着了,偷偷摸摸挪过去看他。
深绿色的树冠在张信礼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唇线紧闭着,黑色的发丝在风里微动。
林瑾瑜觉得这家伙睡着了之后看起来比平时乖了很多,倒比醒着的时候更顺眼。
张信礼的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地缓缓起伏着,胸口有一片很明显的汗湿痕迹,林瑾瑜挪过来的时候踩过一片枯枝草叶,动静虽然不算大,却也不怎么小,但他没醒。
林瑾瑜看着他汗湿的胸口,想起先前木色说的那番话,他想:这家伙大概真的有点累了。
他嘬完了那根冰棍,把张信礼那根绿豆冰的包装纸塞进自己的包装纸里,再一起放进背筐里装好,准备回去的时候顺道扔到垃圾堆那里去。
接着,他拍拍手站了起来,从地上拿了镰刀,穿着张信礼的拖鞋,沿着泥巴田埂走到水田那边,小心地踩了下去,然后走回先前张信礼休息前割稻谷杆子的那个地方,弯下腰,开始接着做张信礼没有做完的工作。
湿软的淤泥和水一下子包裹住了他的双脚,林瑾瑜原本以为这会让人觉得黏黏湿湿的,很难受,但其实没有。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湿润的泥巴和水加在一起,没有给人带来想象中的那种恶心的黏腻感,反而因为水的比热容相较于空气来说更小,所以具有极好的降温效果。
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林瑾瑜,那股舒爽感像电流一样,从小腿一直窜到天灵盖。林瑾瑜在心里小小地“啊”了一声,心说我好像理解夏天猪啊牛啊的为什么老爱在湿泥巴里打滚了。
他淌着水,沿着稻谷一列列走过去,模仿张信礼的动作,开始收田里的稻谷。
林瑾瑜之前看张信礼干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自己亲身上手,感觉这活儿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累当然是累的,他要顶着炎炎烈日在无遮无拦的水田里穿行,机械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弯腰、直起身来、弯腰又直起身来的动作,草叶和穗子时不时蹭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小虫子在周围或者皮肤上飞来飞去……
但技术难度倒真不算非常大,镰刀的重量和林瑾瑜的琴差不太多,拿起来倒也没有多么费力。
别人割稻子都是一大把一大把地割,他只能一小丛一小丛地来,还要小心翼翼,走三步停一会儿,割五把歇口气,怕弄到手。
火红的太阳挂在头顶,就像一个悬着的巨大火炉。已经到了一天里太阳最毒的时候,空旷的梯田里除了林瑾瑜再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就那么提着镰刀,一排一排地割过去,他干得非常非常慢,但也非常非常认真。
林瑾瑜后背的衣服很快被汗湿透了,他撑着自己的膝盖停下来喘气,抹了一把流进眼睛里的汗珠。
“嘿!瑾瑜!”
他听见有人在远处叫他。
张文斌大声对他道:“歇会儿吧!太热了!这个点一般都不干活的!”
林瑾瑜大声回答:“好的!”手上动作却没停。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带的镰刀只有一把,待会儿张信礼醒了这些活儿肯定就轮不到他了,他只有这个时候能帮上那么一点点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