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没想到这场雨来的这么快,这么急。这坑里放眼望去一览无余,连蓬草都找不着,更别说什么能躲雨的地方了。
冰凉的雨丝落在身上,再被风一吹,激得他胳膊上一层一层起鸡皮疙瘩。林瑾瑜只得缩起来,徒劳地减少自己和雨接触的面积,希望籍此能少淋点雨。
山里的雨来得又急又猛,不出几分钟林瑾瑜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湿湿冷冷的一片,风吹冷雨,令人几乎牙关打战。
他本来就怕冷不怕热,不由自主地越缩越往里,直到感觉自己湿淋淋的胳膊碰到了另一只同样湿漉漉却温热的肩膀。
“幸亏你没去送,”林瑾瑜裹着自己,说:“要是去了,你这会儿就只能在路上挨淋了。”
张信礼的声音和着雨声传来:“不会,三点出门,路上三个小时怎么也够了,八点前能到家。”他说:“刚好在下雨前进门。”
合着全怪我呗,林瑾瑜心想:是是是,都怪我蠢,害你淋雨,你想怎么样?给你磕头道歉?
他感觉到张信礼在看他,却懒得看回去,觉得跟这小肚鸡肠的人无话可说。
片刻后他听见拉链拉开的声音,接着淋到他头上的雨突然小了很多。
他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张信礼脱下了那件外套,把它撑开来,像一个罩子一样罩在两人头上,用它隔开了大部分落下的雨滴。
林瑾瑜回头时张信礼也正看着他,雨水顺着他分明的颧骨流下来,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发丝漆黑,眼也漆黑。
“谢……谢谢。”林瑾瑜说。他伸出一只手接替了张信礼的工作,替他举着自己这一边。
所幸这件衣服防水效果还凑合,比不了雨伞,但总比空落落地被雨劈头盖脸浇要好一万倍,俩人这么一倒腾倒真好受了不少。
又是十多分钟无话可说的沉默。
林瑾瑜觉得自己和他实在没什么话说,两人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共同的经历、还没有共同的三观,连身高体重都不相同,什么共同之处都没有,唯有沉默。
没了雨滴针刺一般劈头盖脸的浇灌,林瑾瑜却并没有因此觉得暖和起来,他把淋湿的背靠在崎岖不平的坑壁上,觉得整个人又冷又饿又累,随着时间的推移,噼里啪啦的雨声好像成了动听的催眠曲,催得人困意一波一波袭来。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他想: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如果我不来这个地方我就不会迷路,如果我不迷路我也不会掉进坑里……如果我不掉进坑里我就不用半夜三更在这儿淋雨……我不用淋雨也不会害得别人也掉进来……
他打起精神强撑了一会儿,不但没能让自己清醒,反而越来越困,沙沙的雨声传到耳朵里,好像隔了一层,看什么都头晕目眩的,好像隔着一层雾气。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林瑾瑜觉得自己实在是顶不住了……他迷迷糊糊心道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闭目养神一会儿再起来,兴许待会儿就不困了。
于是他靠着坑壁,偏过头,阖上了眼。
困意好似一只黑色的巨兽侵袭着他。迷蒙中冷意还是一阵接一阵袭来,林瑾瑜缩着,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他太困了,疲惫得好像嗓子也睡着了,说不出话来。
……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那只手让他觉得非常、非常的温暖。
他无意识地往那个方向贴了过去,直到靠在了谁坚实而有力的肩膀上。
林瑾瑜感觉到一只手从他的背后穿过,揽住了他,防止他靠不稳滑下去。
这让他生出一种孩子般的错觉来,15岁正是中二叛逆的年纪,不服管教,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觉得全世界都不懂他,大人说什么都是错的。好吧hxs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