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吾待君来多采撷（一）　　程潇然的卧室，一如既往地是蓝色为主的，四面墙壁都是灰蓝色的，墙顶是浅灰色，上面吊着一顶纯白色折皱式样的灯，干净简约，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　　景愿刚进去就开始四处打量，东张西望。正对着门的窗前摆放着一张灰棕色的木质书桌，桌子正中是一台台式电脑，电脑前放着一本书，书是翻盖在桌面上的，应该是最近读的。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很大的纯白色衣柜，衣柜旁有一个灰棕色的木质小矮桌，上面放了一盏深蓝灯罩的小台灯，紧挨着的是一张灰棕色木质的床，床上的用具一应都是灰白黑三色调的，唯一与这些颜色格格不入的，是枕头旁边的一个机器猫玩偶。　　景愿扭头去看程潇然，肯定的语气：“你很喜欢蓝色啊？”　　程潇然把门轻轻拉过来虚掩着，随意瞥了一眼整个房间：“小时候喜欢蓝天，喜欢大海，后来觉得这个颜色很安静，也就慢慢偏爱上了。”　　“安静？”景愿一脸的无解，颜色也可以用安静来说的吗？她背靠着书桌边看着程潇然。　　程潇然走过来随意地坐在床边，双手支在膝盖上撑住下巴：“就像给别人看到‘无事勿扰，生人勿近，此人喜静’十六字真言一样。”　　景愿歪着脑袋看他，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可以理解为闷骚的代表吗？”　　程潇然挑眉看着她，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也可以这样理解。”　　接着嘴角邪邪地勾起，景愿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紧接着被程潇然抓住手腕一拉，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拽到了他身边紧挨着坐下。　　程潇然眼神暧昧地看着她，痞里痞气地说：“闷是给别人看的，骚是给你看的。”　　景愿倏地一下抿紧嘴唇，稍稍扭过身子去指着床头那个机器猫看着他转移话题：“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想了想又接着说，“我也挺喜欢机器猫的，对大雄有求必应。”　　程潇然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那个是煊煊的，上次林晨带他来我家玩，后来睡着了就抱到我房间里了，估计是走的时候忘记拿了。”接着目光灼灼地看向景愿，“你喜欢我一个就够了，机器猫那都是假的，我是真的，我对你也是有求必应。”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呢？”景愿假装听不懂他什么意思，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程潇然抬起手捧过她的脸，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语气沉缓：“看着我的眼睛。”　　“咳……干嘛？”景愿在他浅棕色的眼眸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忽然觉着心跳加速，只好眼珠子左右乱动躲闪着，不敢稳稳地直视过去。　　程潇然轻轻笑着：“是不是比星星还要明亮些？”接着语气暧昧，痞里痞气地说，“比星星还要好的东西的都是你的了，要星星干什么？”　　景愿倏地一下抬起双手捂住已经绯红的脸，声音闷闷的：“我输了我输了，程老师执意说起情话来是阻止不了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简直不是人。”　　程潇然的笑声更明快了：“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论起厚脸皮你也赢了。”景愿又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景愿忽然感觉到身边一轻，然后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奇心战胜一切，把手拿开就看到程潇然微微笑着从什么地方拉出一个比较大的纸箱子，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扭头看她又伸手拍了拍箱子：“我面试上岗的所有资料，要看看吗？”　　景愿起身过去，坐在床边灰色的地毯上，有些好奇地扒着箱子张望：“面试？面试什么？不都是你看别人面试的吗？”　　程潇然随意地坐在她身旁，双手往后杵着半躺在地毯上，眉眼带笑地看着她的侧脸：“面试景家女婿。”　　景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箱子上，这次学聪明了，不打算搭理他。　　她抬手去拿箱子里的东西，最顶上的是几本相册，景愿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看，这是程潇然一岁之前的照片。　　程潇然小时候很胖，圆头圆脑的，眼睛被挤得只剩一条缝了，但是还是很容易看出这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景愿一边兴致盎然地翻看着，一边和程潇然说话：“你小时候有被打扮成小女孩的样子吗？我想看看……”　　程潇然就着半躺着的姿势，一只手随意地绕着她的发尾，压着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相册，语调慵懒：“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估计要让你失望了，并没有这样的照片。”　　景愿翻着翻着，声音突然兴奋起来：“诶？这个小女孩是谁？好可爱啊！哇！后面全都是合照啊。哇！你看你看她的那个眼神，真有爱啊。”　　程潇然瞥了眼她手里的照片，又接着绕着她的发尾：“哪里有爱了？小屁孩知道什么有爱。”　　“这张是你在亲她的脸诶！”　　“那是我妈他们的摆拍，只知道吃奶的孩子知道什么是亲？”　　景愿笑着扭头去看他：“这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程潇然绕着她头发的手在她腰上一用力，景愿蓦地侧倒在他怀里，相册滑到地毯上，程潇然略一抬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叫亲，这才叫青梅竹马。”　　景愿呆愣愣地看着他：“我又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问一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程潇然看着她，搂着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是没有什么，只是给你对一些词的理解做一下根正。”　　“……所以她是谁？”景愿伸手拽过地毯上的影集，用手指戳了戳照片上那个小女孩。　　程潇然又瞥了眼照片，语气坦然：“林晨他老婆。”　　景愿恍然地“哦”了一声：“原来婉盈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刚刚不是给你示范过什么叫青梅竹马，你不理解的话要不要再来一次？”程潇然说着就要倾身靠过去。　　景愿抬手推着他不让他靠近：“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青梅竹马分很多种，我和你就是青梅竹马的良配。”程潇然抬手虚戳了一下照片，“这只能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纯洁的兄妹，还是被强行青梅竹马的。”　　景愿听了在一旁呵呵地笑着：“那就是说伯母她们有意从小给你们订姻亲了？”　　“她们有意有什么用，最后郎情妾意的还不是她和林晨。”　　景愿斜睨着他：“哦？听语气你好像有点不甘心啊？”　　程潇然挑眉看她：“我要不甘心，在遇到林晨之前就不甘心了，后面还有林晨什么事？”然后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我钟意什么从来都是眼疾手快的。”　　景愿眉眼带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嗯！我相信你。”　　景愿把相册全都认认真真地翻了个遍，里面果然没有什么男扮女装的照片，除了一岁之前和婉盈一起的摆拍合照之外，后面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的单人照，或者是和长辈的合影，这几本相册里都是程潇然小时候的照片，而且越往后同一年龄阶段的照片越少，所有照片里的表情，都慢慢由满脸笑容转为微笑到最后干脆都面无表情了。　　“你后来不喜欢拍照了吗？表情越来越丧了。”　　程潇然一直玩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侧脸，听见她问自己，抬眼随意瞥了眼相册：“嗯，后来觉得很没趣所以每次拍照都不高兴，长大之后又觉得只记录一个人的时光很无聊。”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嗯？”景愿合起最后一本影集扭头去看他。　　程潇然微勾着唇角：“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想记录下来。”　　景愿看着他笑得很甜：“那我们以后就多拍一些照片，把时光都记录下来，老了以后呢就慢慢看。”　　程潇然略一沉吟：“嗯，这主意不错。”　　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划了两下，趁景愿还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揽过她在她唇边吻下去，停顿了一会儿才离开，然后边看手机边说，“现在就实践实践。”　　景愿凑过去看，可以说程潇然抓拍的技术很好了，照片里，她的手里捧着相册，隐隐能看见相册里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正对着一个生日蛋糕紧绷着脸，而她向程潇然的方向微微侧着脸，眼睛刚好自然地轻轻闭起来，唇边向上扬起一个弧度，程潇然眼带笑意地亲吻着她的唇角，满满的幸福感都快从照片里溢出来了。　　程潇然很满意地摆弄着手机，直接把这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壁纸。　　景愿用手指戳戳他，满心佩服：“程先生，你的摄影技术很好啊。”　　“哪里哪里，都是因为模特颜值太高，怎么拍都好看。”　　景愿听了他的话笑出了声：“嗯，你这夸得我没有办法反驳，听着像是在自夸，但我也是照片上的人物之一。”　　程潇然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笑着回看她：“把你的手机给我。”　　景愿乖巧地掏出手机递给他：“干嘛？”　　程潇然也是知道景愿的密码的，他低着头边摆弄手机边回她的话：“给你也换一下壁纸。”　　最后，很是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两人一模一样的壁纸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给景愿。　　景愿翻看完影集之后，又去扒着箱子看，剩下的都是程潇然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奖状证书堆得满满当当的，等景愿全都观赏了一遍之后，刚刚把箱子整理好，李教授和她老妈从外面回来了，她在卧室都能听到两人的笑声。　　景愿把箱子的盖子盖上，拿过程潇然放在地毯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扭头去看程潇然：“我们是不是要出去准备晚饭了？”　　程潇然看了眼时间应了一声，手上一用力，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把景愿拉起来站好，又弯下腰把箱子塞进床底下，才直起身拉着景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