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宫里的宫人不少,却总是冷清清地,没什么人气。偶尔有宫人走过廊下,永远是规规矩矩地。就算有宫人瞧见了我坐在梁上,也不敢抬头看我,更惶论过来与我说话。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深刻的寂寞。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人生目标,每日都有无尽的时光需要消磨。
我想着,冷言过去的日子,大概比这要难熬百倍吧?他要面对的,不只是孤独,还有无止尽的杀伐,和暗夜中的冷箭。
醉梦之中,我每每感觉自己的身影已与冷言的合为一体,似乎是他在卖醉消愁。
这日我卧在龙雕上饮醉了酒。忽然传来衣袖翻动的声音,一个人落在我身侧。
我半醉半醒地回过头去,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靛青色的袍子。
我喃喃地道:“你来了。”
那人低声应道:“嗯。”
我无力地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你终于肯来了?”
那人怔了一下,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忽然心下酸楚,任一滴热泪从眼眶滑落到鬓边耳畔。
“混蛋。我让你走你就走吗?这么久了才来找我,你好...”
说着,我竟哽咽失声。
那人却僵硬着身子,片刻后,他蹲下身来,握住我的手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听到那人的声音,我却蓦地清醒了几分,眼前也清明了起来。只见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犹疑不定、又满怀期待的脸。
闻远舟?怎么会是他?
我吃了一惊,慌忙甩开了他的手,从横梁上坐了起来。
“闻将军”,我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冷下声音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闻远舟一直在边境与齐王对抗,不知为何会突然回到在京城,还能自由出入我的寝宫。
上次分别的时候算不上愉快,如今再见难免有些尴尬。
闻远舟见我的反应,脸色沉了下来。他默默收回手,坐到我的身侧。
“你还好吗?”他问。
“好啊”,我扬了扬嘴角,“不能再好了。”
闻远舟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你呢?”我问,“听说你屡立战功,威名远播。”
“燕王很器重我”,他说。
这是自然。无论闻远舟是否与风亭晚联姻,都是新朝的一员猛将。李衮因为文淑的离世已然是一蹶不振,如今新皇可以倚仗的,大概只有风亭钧和闻远舟二人。
“挺好的”。
我又喝了一口酒,默默望着廊下出神。
“你常常在这里喝酒吗?”闻远舟忽然问。
“是啊”,我叹了口气,“不然还能干什么呢?你瞧,哪有人敢理我?”
“那日救你的人...”,闻远舟顿了一下,“你没有跟他走?”
我顿了顿,忽然自嘲地笑了,“是啊,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