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收拾了灶房,拿了两个簸箕来,将这背篓里的野菌全部轻轻娶取了出来。看着一背篓,放在这簸箕里头,红的红紫的紫竟然有两簸箕。一双小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掐了根部带泥巴的部分,又用灰白色的锦帕擦了上头的青苔,这才用清清凉凉的井水冲洗。
这野菌拾掇干净后,放在簸箕里头,越发的惹人爱了。瞧着这么多,寻思着两个人新鲜的吃不完,便将个头大的,挑拣出来,放到筲箕里头,拿到院儿外头石板上晒着。剩下的又分成两部分,个头最小的去灶房里拿了盆儿来,放里头,准备晚上夜饭和着泡菜煮的。另外一部分,则拿来砧板用菜刀切成细丁晒着。
待这蘑菇丁晾干了水分,苏觅便取来晒干的豆干,又切了些竹笋干,和着豆豉一块儿在油锅里炒。想着家里有肉,还切了一些肥肉放里头。灶房里香气扑鼻,待这配料都炒好了,起锅的时候,再往里头放了些五香八角和辣椒面,盛在碗里头油滋滋的,吃一星点,嘴里满是野菌和着肉香的味道。
见天色已晚,天际丹霞万里,赵家这屋顶的烟囱一下午都冒着白烟,妯娌间闻见香味儿扑鼻,不禁眼红这两口子,日子过得肥美。
想着自己夫君也没去山头摘过野菌,这盆里的野菌,便切成小块儿,弄了半碗酸辣的泡菜和着一并炒了。
男人这一睡就是一下午,起来的时候,灶房里小娘子饭菜已经煮好。闻着酸辣的野菌,就直咽口水。
二人吃了夜饭,这天都还没有黑完。苏觅见这盆里的蘑菇酱放凉了,就取出两个装糕点的瓦罐盛了起来。
“这蘑菇酱做得有点多,下次回娘家,给她们带一些,嫂嫂现在有了身孕,这味道她一定喜欢。”苏觅一边封坛,一边说道。
赵老三歇了一下午,这下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帮着自己小娘子,将这四坛蘑菇酱全部收好,放到碗柜最高处。
夜里男人睡不着,便从柜子里头拿了一些书来看。苏觅见自己男人在油灯下看书,惊讶得很,端着线框贴过来:“夫君,你认识字?”
侧眸,油灯下女人眸色温和,竟不忍骗她,点点头:“以前看的书,翻翻而已!”
苏觅在京城的时候,也读过书,都是苏家爹爹教的。这到了苏家村,便再没有翻过书本。见男人看的是一些关于兵器的书,自己也没兴趣:“虽是爹爹捡来养的,但爹爹打小就疼惜我,这四书五经我都读过,小时候还写过字!”
听娘子这么一说,赵老三眸色一怔,以为自己小娘子就是乡野村妇,不料竟然四书五经都读过。紧忙合上手里的兵书,生怕女人瞧仔细了。
还好,油灯下苏觅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手头这双鞋,这是给赵老三做的。夏日来了,这鞋面和鞋底都要薄一些的,才透气,今夜若是手脚快些,便能做完。
“夫君,你在想些什么呢?苏觅低垂着头,一双小巧的手,穿针引线,动作十分麻利。
男人背上流淌着汗水,这兵书才翻几页,便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委身于此,本来是想抛弃一切,安安稳稳的度日就是,没想到那些恰黑夜般恐怖的过去,又铺天盖地的袭卷自己的思绪。
见男人没有理会自己,苏觅抬眸,又喊了两声,赵老三这才听见了。
“我在想,这夏日豆腐生意不好做,我们要换个什么营生!”赵老三眉心微拧,油灯下面颊有些泛白。
“家里夫君攒的钱够花,这夏日,好生将稻谷种好,干些农活也可以!”苏觅只想每日都与自己男人腻在一起,不想什么钱不钱的。
每日男人去镇子上卖豆腐,苏觅在家里头,就像是望夫石一般,往村口眼睛都快看穿了,才等到自己男人回来。
“那娘子不怕跟着我过苦日子?”
这右脚的鞋已经收针,苏觅放下手头的剪刀,蹲到地上拿起男人的脚,将鞋穿上。见刚好合适,裂开嘴笑了笑:“夫君身上有甚多愈合的伤疤,我知道夫君不想说,我便不问。苦日子夫君都不怕,我如今怕什么,在娘家的时候,吃糠咽菜,一日只吃一餐,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