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是第一滴泪水重击在桌面上的脆响,激起了一层薄纱般的尘埃。
邋遢男人指间掐着烟,双手捂住脸颊,失声痛哭起来,泪水混合着污渍从指缝流出。
“终于有人肯成为我的光……”
“说说吧,你梦见了什么。”魏罗坐回椅子上,微笑道。
“我梦见海洋中的一座雄伟古城,里面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诺亚山教堂的深处关押着我的朋友,一群能够照亮我的世界的朋友。”
“所以那天我悄悄潜入教堂,按照梦中声音的方法打开了那扇门,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城主的小儿子一直跟着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被杀,这不是我的本愿,后来我逃回家里,在梦中,那个声音告诉我那个怪物女人不是我的朋友,从地底逃出来的才是。”
“那个声音一直都在欺骗着我,可是它也给了我很多灵感与感悟,我了解的越多,我就越难以自拔。”
男人无比自责地痛苦低呼,“是我放出了怪物,是我给诺亚城带来了灾难,甚至因为我,我亲爱的房东都被它们杀死了!”
男人没钱交房租,虽然房东一再斥骂,但从未驱赶过他,至少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地。
魏罗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一包烟,一把手枪放在桌上,然后就推门离开。
“真相大白了,”魏罗对着外面几人笑道,“艾迪城主,你儿子这次也是受害者,你无需自责。”
艾迪感慨万千,“不,作为城主,我还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到底层人民的切身体会。”
魏罗摊摊手,忽然问道,“哦,他的家在哪?我去看看。”
诺亚城边缘一栋简陋的平房。
魏罗站在房间里,表无表情,感受着狭小空间里满溢的悲伤与疯狂。
一张地铺孤零零地在角落,除此之外全是画架与一张张深色的油画。
油画堆满了四面墙,画的尽是黑暗扭曲、不可名状的图案,极其抽象,极度绝望。
魏罗一张一张地观赏着,观赏着这些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接受的疯狂。
无头的人群在教堂膜拜。
满城的触手在肆意舞蹈。
漆黑的阴影在海上狂欢。
“这……”魏罗的呼吸一颤,心脏好像被一只巨手攥住。
上百幅暗黑油画的最下面,有一张截然不同的画作,强烈的反差冲击着魏罗的神经。
蓝天白云,城堡山岳,洋溢笑容的居民,满脸信仰的修女,充满希望的金色阳光,充满朝气的蔚蓝大海。
这是画家心中最初的美好!
一挥手,魏罗把所有画作收入储存空间,未来的某一天,它们都会是传世名作。
“魏罗先生,不好了!”科亚疾驰而入,喘着粗气,“他开枪自杀了!”
“嗯。”魏罗淡淡回道,“不要土葬,地底下太黑也太闷,最好是烧成灰撒进海里。”
男人找到了光,可是他运气不好,接撞而来的是新的黑暗世界,一个他无论也走不出去的自建牢笼。
死亡,才是最终归宿。
审讯室。
男人倒在桌上,枪在右手,烟在左手,脑袋上有一个血洞。
他闭着眼,微微笑,可能是梦见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