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承认,比卖月饼名声好点。见我点头,他端起酒杯,倒满啤酒:“既然如此,为兄就助你一臂之力。”
达成口头协议,我也轻松了:“谢谢你,可惜你只能帮我一阵子……与你最好,你又要走最远。壮士若去卖月饼,从此天涯是路人……”
“出口成章啊。”周小夏凑近我,如秘密接头的特务一般诡谲,“我其实已经上班了,别告诉他人哦,我就是负责月饼销售的,所以才回到城里来,你要帮我忙啊。”
“卖月饼?现在早了点吧?最少还有三个月,我能帮什么忙?最多自家买几个尝尝。”
“生意讲究提前量,月饼要进入各家商店,现在就要像钓鱼一样打围子。”
我连连点头:“正好正好,常驻我市,你帮我卖书,我陪你跑商店。”
“先帮我租一间房子吧,学校住不了几天。”
我慷慨地一拍胸脯:“租什么房子?到我家,跟我住就是了!”
周小夏感动得泪花在眼眶打转:“骚扰你家,那怎么好?”
土豆炒肉片成了土豆找肉片,我终于找到一片夹他:“先给你打预防针,是不怎么好,陪我一起睡楼板。”
他喜笑颜开:“楼板好,绿色环保,比瓷砖好多了,现在许多瓷砖都有辐射。”
“我们家伙食很差啊!”
“不要紧!我可是贫下中农子弟,现在的三高都是吃出来的,你看袁大头,脑满肠肥,不就是吃得太好了吗?”他拍拍胸口说,“放心吧,我交伙食费。”
“嗯?你在说我啊?怪不得我打喷嚏了”
正说着,一堵肉墙遮挡了小包厢投进来的光线,一个胖墩跨进屋里来,汗衫推到腋下,越发显得那肉身跟安定门城墙似的。跟着老鸭嗓子响起来了:“哈,听老说你们在这里,果不其然。”
他大大咧咧坐下,椅子咯吱响了几下才安稳。这是我们经常同室操戈的袁天成,父亲是个当官的,从小在家娇生惯养,有钱花,不爱动,一天到晚屁股粘在板凳上,长成了丰乳肥臀。
宿舍就他有电脑,我们两个寒门子弟要借光,时常为他效力。他也不小气,这不,才坐稳当就把手一挥:“老板,再来个炒肥肠、宫保鸡丁、三瓶蓝带啤酒!”
我顿时蹦起来欢呼:“袁大头来了,我们都不要买单了。”
“自然自然!我一向当冤大头。”心宽体胖的袁天成笑成弥勒佛,“告别酒,祝贺宴,为我祝福吧。”
来人是小饭店的大买主,老板乐呵呵地先把酒送上来,又拿来一副餐具,开着啤酒瓶问:“小哥哥到哪里高就了?”
“什么高就?高不成低不就!”天成接过酒瓶,给两个室友一人一瓶,“斟什么酒哈,一人一瓶对嘴喝。来来来,为袁老师干一杯。”
小夏的眼睛都要滴血了:“真有办法,进重点中学当老师了……”
“什么有办法?我是没办法……”袁老师先喝上了,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无奈地说,“这年月,工作不好找啊,进机关得考公务员,进企业我妈说太累,我倒是想进娱乐圈,可人家不收,说我嗓门太大,一站上舞台,说不定今天就是怕瓦落地那个男高音,……老妈说,还是当教师好,一年有两个假期,又不要坐班……”
“那是你老头子有办法。”小夏终于明白,喝了口闷酒,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利用职权走后门,也是腐败。”
“是啊,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我以酒盖脸说真话,“袁老师,就你那两把刷子,别误人子弟啊。”
我们两个人的话都不好听,袁天成脸垮下来了,看得出,我们伤了他的自尊心。但是,心中尽管有点不快,看在我们两人平时没少帮他的份上,装作没听见似的,耸耸肩膀,坦然地说:“我有自知之明,没你们成绩好。但是,这么大的肚子,多少都有点货吧?”
我伸出手指,从自己指向周小夏,再将袁天成的肚子噼里啪啦地拍响,嘻嘻一笑:“有货有货,凤头豹尾猪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