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成了。我去给你改几味药,你重见光明,也就这两日了。”本已起身要走,又有些不甘心,“你就这么放人出去了,不怕老情人见面?”可没隔几步路。
“······滚。”
徐元道不愧为乌鸦嘴。随念在客栈四周随意逛逛,却真让她撞见了荣应。赶巧也不至于这么巧。
于是随念皱眉问道,“你莫不是跟踪我?”
荣应笑,“若是被我跟了这么久也没发觉,只能说活该。”
随念深以为然。那他肯定没有跟踪。
还是熟悉的脸,连她生气时眼角上扬的弧度都还刻在脑子里。脑中有些混乱,手便忍不住搭上了她的脑袋,“我碰到了黎南,他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随念也笑,“上回我碰着他,还是我先将他认出来。他认得出果儿,却认不出我。”
那也难怪,小时候她软软糯糯,看着人畜无害,却偏是个混世魔王。黎南没少吃亏。
“那日你没有来。”他迫于家族的压力,退了婚约。原想着,等他挣足了军功,便能说服父亲去提亲了。可偏偏皇上赐了婚。
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只要她说不愿意嫁,他就带她远走高飞。他在陈水河的那片密林里,等到天黑了又亮。她却没来。
他喝了好多酒,喝到醉生梦死。可脑中仍然只有她的脸。
随念笑意有些凝固,点了点头,“嗯。”
荣应眼中有显而易见的痛色,“我是真心真意想带你走。”
“我知道。”面前的人从幼时陪她到少年,她知道他是真心的。“荣小应,我还叫你荣小应,便是不怨你。当初打你,是我恼羞成怒。不肯跟你走,是因我不想做逃亡之人,也不想家族因此获罪。这和你当初退婚是一样的,我们都没有错,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她的眼神澄澈,如他日日梦到的一般。
“可我后悔了。”后悔当初迫于父亲、族人的压力,退了这门亲事。如今痛彻心扉,也无可挽回。
随念望着他,这个她曾经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少年,从前他的眼里永远都有光。
伸出双手捏着他的脸,生生捏出一个笑脸,“你不该是这样。你该永远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驰骋沙场,肆意张扬。”她年少时斑斓的时光,有一小半都是同他一起度过的,“你会有敬你爱你的妻子,和你一样英武神勇的儿子。”
荣应低了头,有些丧气,“可别像我。”他连媳妇都弄丢了。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渐渐拉长,好似相互偎依。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人影悄然离去。
等随念轻手轻脚回了屋,却发现苏寻仍坐在床边。屋内的氛围莫名有些瘆人。
“为何不点灯?”一身白坐在床边,还大睁着眼,吓唬谁呢。
“我看不见。”
“徐半仙怎么说?”
“照旧。”
语气有些冲,好像不知怎得就触了霉头。随念闭了嘴,点上灯。轻手轻脚洗漱完毕,见人还坐在床上,彷佛纹丝未动,又问,“你要睡了么?”
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撩了撩衣袖,冷冷吐出两个字,“替我更衣。”
随念疑惑。他又不是今日才看不见的,怎地突然使唤起人来?
念着他是病人,脾气难免有些反复,随念好脾气上前替他更衣,又扶着他躺下。也懒得再走动,掌风一扇,灭了烛火,也躺了进去。一倒头,便闭了眼。
今日和荣应聊了许久,她有些疲累。
可今日,某人注定不让她安生。
在苏寻翻了一百八十回身之后,随念终于忍不住问,“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可是不困?”
“没有。”
······
那这么翻来覆去是为哪般?!
她可是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背对着苏寻,闷声说了句,“有事叫我。”便沉沉睡去。
某人独自辗转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