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敬殿出来,宁骏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明明是自己的主意,还要献出去,换成是谁都不乐意!
身边领路的内侍见忠顺王爷脸色很差,都不敢说话,一个个像鹌鹑似的低头走路。
进了右银台门就是大明宫,此处风光与太极宫巍峨威严不同,宫室台榭鳞次栉比,富丽堂皇。
将近延英殿,宁骏恰好遇见一队女官从太液池那边过来,迤逦婀娜,让人眼前一亮。他定睛一看,中间一个好像贾元春?
于是他不觉赶几步,大声道:“元春!”叫起来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其实总共才见过一次。
元春听的有人叫她,忙抬头去看。原来是忠顺王!她顿时惊慌的又低头走路,装作没有听见,羞怯的连耳根也红了。
但领头的女官却让元春留下,自己和其他女官一起笑着离开了。
元春向宁骏行了礼,便静静的站在一边。一袭石榴红裙娇艳若霞,但总有一股淡漠气质。
宁骏笑着问道:“你从哪里来?”
元春的声音非常轻柔,“臣从仙居殿老太妃处来。”然后悄悄退后两步,转身就要往前走。
宁骏很好奇的拦着:“你怎么总躲着孤?”尽量展现出自己亲切灿烂的笑容。
哪知元春一副没有表情的浅笑道:“请容臣告退!”姣好的容颜掩藏在重重戒备之中。
宁骏看着她急匆匆飘过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像我会吃人似的!”
便跟着元春进了延英殿。这是皇太后平日的寝宫,可卿这会儿也在殿内侍候。
宁骏在右侧廊道追了元春,“孤问你一件事?”
元春顿了顿,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宁骏立刻恼了,喝道:“贾元春!”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挑战他的极限,语气已经非常生硬了。
元春也许是见躲不过,才不得已停下来,含胸行礼,“忠顺王爷!”和宁骏保持一丈多远。
宁骏背着手走过来几步,仔细打量了她,“孤得罪了你?”
元春道:“臣不敢!”
宁骏又问:“那你得罪了孤?”
元春还是一样的小心翼翼,“臣不敢。”
宁骏追问道:“那孤叫你,你为什么要跑?”
元春后退开去,“臣不敢。”
无论宁骏怎么盘问,她只有这三个字回答。
宁骏本来只是在路偶然见到熟人打声招呼,消遣一下在临敬殿受的气。不过元春这么拒人千里之外,让他更加烦躁了。
“听说贾家老太太……“故意说一半儿不说了。
果然元春抬头,焦急的看着他。
宁骏摇头叹息,就是不说下一半儿。
元春只这一会儿,脸色都变了,颤声道:“王爷,我祖母怎么啦?”她久在宫中,虽然也时常稍信回去,但纸短意长,自己满腹委思念无处述说。
宁骏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便笑道:“听说你祖母身体硬朗,什么病也没有!”
元春才知道了当,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恨,随即又低眉顺目,“臣先行告退!”
宁骏不肯就这么放过她,“孤听说你母亲……“
元春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臣母亲没病!”
宁骏摇摇头,“不说也罢!”
元春反而惴惴不安,想走又担心母亲真的有事,忍不住看着他。
宁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元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眼看就要到殿门口,元春鼓足勇气悄声问道:“王爷,臣母亲真没病吧?”
宁骏摊开手,笑道:“孤怎么知道你家里的事儿?你要是想知道,等明儿孤打听清楚了,再让人告诉你好了!”
元春也是智者千虑,关心则乱。小嘴张了张,宁骏可以猜到她肯定是呸了一句。
再也不理他了。
两人又各走各的,仿佛根本不认识。
宁骏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老人临终前把两个儿子叫到床边,拿出了一双筷子,被大儿子拿去一下撇断了,老人又拿出了几双筷子,二儿子见状,也接过去撇断来了,大儿子说,父亲,你是想让我们兄弟团结一致吗?老人用了最后一口气说:这是嘉靖用过的筷子……断气。”
说完感叹道:“可惜了!”
元春开始还忍着,听到这里噗呲一笑,马又板着脸,一双美目瞧着宁骏:“宫里的筷子金银的多,还有象牙的,那两个儿子再傻也不至于认不出。可见是你杜撰的。”
宁骏瞪大眼睛看着她,“原来你肯和孤说话!”
元春哼了一声,不知不觉,态度比之前要柔和了一些。
就在进殿门的时候,宁骏悄悄对凑过去元春道:“孤替你打听了你家里的事儿,然后告诉你!”
元春骤然满脸红云,慌得捏紧手中的帕子,踩着香风进去了。
宁骏落在后面一段儿,只听她在殿内清脆的奏报:“臣启太皇,皇太后,康宁太妃说,早起受了点风,吃过太医的药,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当宁骏进去的时候,太皇拿着一本书在看,可卿站在皇太后身后,两只小手在她肩轻轻的按着。
似乎皇太后还很舒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