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是终了真人张道士在住持,因这张道士自小是先荣国公的替身,因此这清虚观和荣国府颇有渊源。
这日天气凉爽,贾老太太偶然兴起要出门儿逛逛,便带着一家子的娘儿们,由贾珍父子护持着一路来到了观中。
才游览了不久,就听见外头闹哄哄的。
贾老太太不悦,便命人叫贾珍出去打听了回报。
这贾珍在台阶看的仔细,观外打头的执事非是凡品,定然是神京显贵人家,心想着莫非是知道老太太来了,忙过来相见的?
忙下了台阶要出去迎接。
哪知到了门外,护卫的兵丁二话不说就将他拦在外面,原本贾家的下人们,更被赶的四散。
贾珍皱眉,高声喝道:“这是哪家的队伍?”
一名小校下打量了贾珍,见他衣着不似普通百姓,问道:“你是何人?”
贾珍自认京中颇有薄面,见他们居然不认识自己,微怒道:“叫你们主子出来说话!”
那小校“哟呵”一声,“谁稀罕认识你?一边去!别挡着道!”
几下推搡,让贾珍颜面尽失,这还是在自家的道观。
荣宁两府的小厮这会儿都聚在贾珍身后,俨然拦在前面不让通行。
那小校冷笑道:“不管你们是谁,最好速速散开!不然我们大人来了,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贾珍听他语气,估计他家主人肯定是紧要人家,略一想,也不欲更生枝节,拱手道:“在下宁国府贾珍,敢问贵主人是何方神圣?”
那小校一听,不由和同伴们大笑起来,“你就是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贾蓉是你儿子?”
贾珍非常不快,挺直了腰杆,傲然道:“某正是贾珍!”要不是看着他们都带着刀剑,只怕早就要命人动手了。
那小校道了一句,“正是冤家路窄!”让贾珍咯噔一下,自家在京中的对头也有几家,但用得这样排场的,却也很少。
贾珍已有头绪,将身后的小厮遣散开了,“敢问贵属是不是忠顺王驾下?”
那小校笑道:“贾将军还有些见识!”他随意拱了拱手,“我们王妃路过进香,闲杂人等速速避退!”
忠顺王妃不就是秦氏?
贾珍脸登时精彩了,果然冤家路窄!
正在这时,纪指挥骑着马过来,看到山门还堵着人,大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驱散?王妃的轿子马就要过来了。谁敢拦着,先打断了腿扔一边去!”
指挥着手下布置警戒,瞥眼瞧到贾珍,往日不熟,近日不亲,依稀还有数面点头之缘。
他脸立刻换了热情的面孔,下马拱手道:“原来是贾将军!幸会幸会!”
贾珍这个时候不好再翻脸,也笑着拱手道:“纪指挥,咱们有日子没见了!”他往大路瞧了瞧,“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这么隆重?”
纪指挥笑道:“我们王妃归宁,路过此地,偶然想起烧香敬神,暂且进来歇歇!怎么,你也来烧香?”神色开始不善。
贾珍忙道:“不过陪我家老太太和家中女眷出来逛逛,却不知王妃娘娘驾临。”
两人来不及细说,从观中急匆匆快步走下一队法服道士,为首的正是那张道士。
他过来稽首道:“小道不知王妃娘娘要来,着实怠慢了,万望恕罪!”
纪指挥吩咐他,“咱们王妃只烧柱香就走,其他人等一概安置在别处,不得走动惊扰!”
张道士连连称是。马可卿的软轿过来了。
按制王妃可乘坐八抬大轿,但可卿毕竟没有受封,四抬大轿也是应当。
轿子没停,直接从纪指挥他们眼前走过。
就在经过的那一刹那,她原本是我儿媳妇?
一时异样的感慨。
王长史吊在末尾,与贾珍略一拱手,连笑也欠奉,径直走进去了。
纪指挥笑着对张道士道:“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拿出来吧?兄弟们替你消受消受!”
张道士也笑道:“有有,只怕嫌轻薄了,让娘娘生气。”
纪指挥指着他,“你也是滑头的,却与娘娘无干。听说你观中的清蒸鱼做的好吃,不妨几桌?”
张道士脸色微变,“纪指挥说笑了。那是正一教。”张道士是全真,自来是素食出家住观的。
纪指挥哈哈一笑,“是某错了!”自去别处查看。
张道士也顾不和贾珍攀谈,跟着进殿中侍候。
这时贾蓉才敢走前,小声打听,“来的真是那忠顺王妃?”
贾珍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便气不打一出来,反手就打在贾蓉脸,“不中用的混账东西!还不叫你娘母子去侍候?”
贾蓉睁大眼睛,失声道:“要去侍候那王妃?”
“不然呢?”贾珍火冒三丈,“人家是王妃,瞧瞧你这德行!”心塞的很!他需要找个地方松快一下。
且说贾老太太等知道可卿也来进香,忙按礼前来拜见。
可卿跪在三清面前,虔诚烧香叩拜,一请保佑夫君,夫妻恩爱,长长远远;二请保佑可卿,为夫君早日诞下子嗣。三拜已毕,取过签筒摇了几下,抽出一支来,正面四个字,“钟离成道”,翻过背面,有竖行小字,“此卦盘古初开寰宇之象,诸事皆吉也。交易成婚姻成六甲生男行人至田蚕好六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