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到小不点哭,我心都乱了。”
许久,她听得他似是自言自语的低语。
姜静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孩子生病什么的,最是折磨。”
关之年撑着脑袋,俊脸上没有了平时的跋扈和张扬,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一般,倒是柔和了许多。
姜静猜想果果生病勾起了他的什么不好的回忆,难得的没有与他呛声,也没有追究他刚才一直给果果吃东西把她吃到医院来的责任。
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怪你。”
果果头上贴着退烧贴,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姜静放心不下,趴在床沿上打盹。
关之年怕吵着她们,便远远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电话一个接一个,他统统挂断了,后来由于对面实在是太过于锲而不舍,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接电话。
姜静此刻也懒得管他那些花边新闻,全部心思都放在姜小果的身上,生怕她又哪里不舒服,她没有注意。
没多久,关之年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机静了音扔到一边,然后歪在沙发上,双目没什么焦点,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
后半夜,病房里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关之年叫来的佣人没敢休息,一直在旁边站着待命,姜静叫她坐她也不。
“你去躺会儿。”
关之年从沙发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衬衫,对她低声道。
姜静摇了摇头,不答话。
“小不点有专人看护,你放心好了。”
姜静执拗地拒绝,一动不动地趴在果果的手边,要抓着她的小手,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她才安心。
拗不过她,关之年低声吩咐一边的佣人好好看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快天亮的时候,林肖倒是来了。
整张脸浮肿着,看起来还没怎么睡醒。
“静姐,对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没第一时间接到你的电话。”
姜静摇了摇头,“是我打扰你们了,我当时也是乱了,不然我自己就带着果果来医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果果没事了吧?关先生把我吼起来了,让我过来看着,有一丁点闪失,就要把我送到神奇国分公司去。”林肖挠了挠头,尴尬地坐到一边。
“静姐,关先生可真是太喜欢果果了,要是他能有个一儿半女,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你在背后说他,不怕他把你送走?”
姜静揉了揉眉心,笑道。
“怕啊,哪有不怕的道理。”林肖煞有介事地睁大了眼,神神秘秘地道:“其实怕归怕,那也不叫怕,那是尊重和尊敬。”
尊敬。
这两个字用在关之年身上,还真是违和得很。
“当年,我姐突然出了车祸丧生,肇事司机酒驾逃逸,但对方好像很有势力有人撑腰,我跟我爸到处想讨个说法,都没有什么结果。”
“我当时大学刚毕业,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经验,没有人脉,只好去微博上发了文,可是都石沉大海,还被删了好几次博。那时候关先生是舆论上的红人,做什么都有好多人在下面评论围观,我也是无奈之下,到他评论区求助。”
林肖说着,嘴角挂起笑意,“后来您猜怎么着,他还真帮我转发了,还联系了我,帮我买了热搜,有了这些热度,我很快有了讨回公道的机会。”
“然后我就再没找工作,勤勤恳恳地跟在他身边,帮他打理一切事物,哪怕他这个人真的很会惹事,我每天都有应付不完的麻烦,我也乐意。”
林肖嘿嘿一笑,目光又落到果果身上,“静姐,我觉得关先生对您真的算好脾气的了,当时我还觉着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是沾了小家伙的光。”
姜静垂眸笑了笑,没答话。
谁能想到什么都不怕的关之年,唯独是个喜欢小孩的小爸爸。
“可以说,果果是关先生除了陆佳依以外,最疼爱的女孩子了!”
陆佳依,说起这一茬,姜静又一个头两个大。
“你知道关先生现在去哪里了么?”她低声问。
“我不知道啊,关先生没回去睡觉吗?我早上没见他。”林肖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他走了没多久,好像一直有人在找他。”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八成是陆佳依打来的电话,他虽然一直不接,但依旧表现得很有耐心,照顾完了这头,又直奔那边去了。
实际上,她现在只要回家敲一敲隔壁的门,就什么都能证实了。
可是她懒得这么做。
徒增矛盾罢了。
“好了不说他了,都快庭前调解了,他如果真的稍微有所顾忌,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她说着,自己都没了底气,只是冲林肖尴尬地笑了笑。
“静姐,您可真辛苦。”
林肖无奈地叹气,“遭遇那种变故,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工作,还碰上这么个当事人,真是烦恼翻倍。”
“想要打胜仗翻身,总得付出点什么不是?”姜静扯了扯嘴角,“人生嘛,哪有一帆风顺的?”
“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林肖点点头,随即托腮看她,直勾勾的眼神把她都给盯得有些尴尬了。
“静姐,您跟我姐可真像,她也跟您一样坚强,以后,我就是您小弟,随叫随到,好不好?”
姜静笑了笑,“你跟我弟弟可不像。我弟弟高大又英俊,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不带您这么暗戳戳地损人的。”林肖故作伤心地垂下脑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把姜静都弄愧疚了。
她正欲开口说话,病房门划拉一声被推开了。
“啊!我的果果!”
黎酒似是喝了一晚上的酒,身上还穿着件亮片粉色吊带短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脸上的浓妆还在,浑身酒气,好像刚从酒吧赶过来。
她这一嗓子险些把姜小果给吵醒了。
“呜呜我的果果,阿姨才一小会儿不在你怎么就进了医院了……”
黎酒踩着七厘米高跟,一边哼哼唧唧着,一边把林肖一下挤开,扑到了果果的身边,瘪着嘴打量她煞白的小脸,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都是阿姨不好,阿姨不该出去喝酒!”
“黎酒,别把果果吵醒了,她昨天哭到半夜才睡。”
姜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抬起头来,“咋回事?咋就突然肠炎住院了?”
说来话长,姜静也不想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样子。”
黎酒闻言醉醺醺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怎么了,我这不挺好看的嘛?肤白,貌美,大长腿!”
姜静见她说着就要撩起裙摆秀自己的腿,无奈地开口低喝:“这还有人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黎酒这才发现,自己旁边还挤着个乌漆嘛黑的男人,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旁边的病床上,眉头蹙着,一脸的不爽。
“正好,帅哥你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好得很?”黎酒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腰和大腿,“这脸蛋……这小蛮腰……这大白腿……”
完了她还傲气地挺了挺胸脯,“这傲人的……”
“黎酒!”
姜静飞快地打断了她,随即冲林肖尴尬地摇头,“不好意思,这我朋友,喝得有点多了,喝醉了就这德行,胡言乱语的,你别在意……”
林肖收回无处安放的目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放心吧静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黎酒闻言顿时不乐意了,美目圆瞪,上前就揪住了林肖的衣领。
“老娘让你看!你给我说什么都没看见?!我不管,你给我看,看我看我看我!”
她嗓门奇大,把睡梦中的果果吓得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啊宝贝,阿姨吵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黎酒上前搓着手求原谅,果果哭了好一会儿又沉沉睡去,她这才老实了,窝在一旁不吭气了。
“静姐,我去给你们弄早餐。”
林肖说着,一溜烟跑了。
“这人又是谁啊?”黎酒歪着脑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