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用这玉容膏吧!”程大夫看了半晌又嘱咐道,“切记不能断了!”
孟岚不肯罢休,甚至不顾体面的拉扯着程大夫的衣袖问道,“老先生给句准话,这山底会不会留疤!”
明姐儿闻言也忙抬头看了过来,死死的盯住程大夫的眼睛。
程大夫犹豫半晌道,“金器所伤可大可,且要再看几个月!”
王氏闻言,眼睛跟着黯淡下去,医者仁心,多少话都是往好了,明姐儿这伤,只怕是……
送了大夫出门,王氏终于再也压不住脾气,让人扶着走两外间儿,抖着手指着大门口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
不多时便有婆子推搡着含璎进了屋,比起一脸血腥的明姐儿,含璎也好不到哪里去,两边脸上各有两个红印子,头发散乱,衣裳破了两道口子,手里还拿着那把染了血的喜鹊登梅赤金镶珠簪子!
“跪下!”孟岚看着含璎就气的咬牙,“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是非不明,嫡庶不分,还敢动手伤人,今日有你好看!”
这话的刻薄无礼,又满嘴的荤话,秦氏听了不禁皱着眉看了老太太一眼,偏老太太无心理会这些,只得轻咳了一声拿着帕子点零鼻尖儿。
杨氏却是满不在意,甚至眼里还透着几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含璎跪下磕了个头,目光呆滞的道,“孙女有错,请祖母责罚!”
孟岚犹自骂个不停,老太太却沉着脸,一时不好决断。
责罚,好一个责罚!可她要怎么责罚?她也想刮花了这孽障的脸,可身为长辈就不能这么做。到底是请家法还是送去家庵,她还犹豫着。
杨氏眉眼一转也明白了老太太点的心思,不禁微微得意起来,孟家接了余家的礼,就是应承了这门亲事,换句话八如今已经是余家的人了,老太太想要那这丫头给明姐儿出气也得掂量一二,八死了是,可她死了换谁嫁去余家?孟家可没有旁的庶女了!
“去请家法来!”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杨氏心下一凛。
孟家的家法是一根三指宽的细长竹藤,看着不显,打在身上却也能让含璎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家去一层皮,她嫁来孟家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见识,从前发落下人五十下的板子就能要人命,也不知经此一遭,八还有没有命嫁去余家……
含璎闻言微微露出惊恐的表情,却很快咬了咬下唇忍住了没开口求饶。
含琳拉了拉含玥的衣袖,低声道,“我们出去吧……”
不等含玥开口,含琦道,“十妹妹怕什么又不是打在你身上,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观刑,日后也给自己留个记性!”
含璎怨毒的看了过来,嘴角却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含玥看着不禁心底生寒,恍然之间又心头雪亮起来,倒是看了她。
含玥拉着含琳的手与长辈告了罪就径直出去了,身后含璎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瘆得慌。
出了烟雨楼的院子,含琳才舒了口气,话也没留一句就跑开了。
萃寒左右看看,轻声在含玥耳边道,“姑娘,八姑娘怎么不大对劲儿……”
含玥眼睛微凉,看着远处将要落下去的日头,冷声道,“她是故意的!”
来的路上,事情原委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刚刚含璎嘴角的那一抹笑才让她冷然警醒过来,只怕这一切都是她早早算计好的,划伤明姐儿的脸并非失手,而是她故意的!
含璎就是要激怒老太太,让老太太重罚,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免于嫁到余家去,用老太太的一顿重罚换一辈子,可怜她想出这样的苦肉计,不只自己脱身出来,更让杨氏在余家张家面前丢了脸面,只是含璎不知道,余家就要大祸临头,便是没有这一遭,她这桩亲事也是不成的!
含璎浅蓝色的衣裳浸了血粘稠的贴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连一件褂子也不给披就这么当着下饶面被拖拽着拉出了烟雨楼,贴身伺候她的丫鬟都被锁了起来,她身边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她们所有人都带着一张恨不得撕碎她的冷笑看着她,这一刻她忽然想,或许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听八姑娘屋里的丫鬟都被老太太发卖了出去,大丫鬟桃香更是被打断了两条腿,如今只剩个十一二岁的丫鬟伺候!”姚妈妈起来也免不了一声喟叹,“都是好年华的孩子,却落到这个地步……”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谁。
含玥不置可否,从她拿起簪子刺向明姐儿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想到了今,此事也不上谁对谁错,怪只怪身居上位的不把下面的当人看。
萃暖剪了绣花绷子上的线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八姑娘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萃寒若有所思道,“最难的那几日都熬了过来,大约……会吧。”
“如今四姑娘病着,八姑娘禁足,明姑娘养伤,十姑娘被二太太接去了西院住着,一时间这园子里都冷清下来……”想起这园子从前花团锦簇的样子,饶是萃暖嘴上也多了几分惆怅。
含玥抬起头,“四姐……还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