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树倒猢狲散啊,也只有各谋前途了……”
……
“吁”
向前急驰的马儿突被喝止,两前蹄高高扬起,马车内的人差点栽倒,受伤的人更是痛苦。
只见西门浪的眼里尽是惊恐与内疚。
“西门兄,你居然连个马车都不会赶?”萧无痕笑骂道。
……
“嗖,嗖,嗖!”有三柄剑朝西门浪的面门刺来,带着极为强劲的剑风,这剑风厚定如松,气质如竹,坚毅如梅,似让西门浪都睁不开眼一般。
如此厉害高雅的剑术,任谁也是躲不过的,所以,西门浪是动也不动,躲也不躲,索性是闭上双眼,可真是等死一般。
难道他真是一心等死?
既是如此,那西门浪的脑袋可要成为一个刺猬了。
“当当当!”三声脆响,竟有四人同时落地。
“武当松竹梅三位道友,多日不见,剑术可精进不少啊!”
“师太,好说,不过,今日在下恳请师太不要横插一手,在下与那奸贼的仇怨必是要了结的,假如师太不听在下之言,就休怪在下得罪了!”
“无量天尊,陆道友所言不差,可冤冤相报何时了,陆道友今日就看在老身的一点老面上,就放过西门居士吧,况且,老身还有两个徒儿重伤在身,须尽快赶回峨眉山,才能救治,如耽搁了时日,恐陆道友怕是担待不起啊!”
“你徒儿受伤干我等何事?我只要杀了那淫贼,方能解我心头之大恨,哼!两位师弟,随我上,管他什么师太,统统斩了!”
那“松竹梅”三柄剑并不讲什么道理,旋即就向虚灵师太攻来,三柄剑瞬时就围住了虚灵师太。
那武当峨眉剑法实是一路,同出一辙,虚灵师太虽以一敌三,好似身处悬崖峭壁之际,随时会跌入万丈深渊,可,四柄剑来回攻防,轻灵柔和,优美潇洒,外人一看,竟会忘记这样的剑法却亦是杀人的狠招。
“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好一柄直上云霄的“古松剑”,真是高人数等啊。
“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那碧翠坚贞的“青竹剑”正好与之契合。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再加上这欺霜斗雪的“墨梅剑”更令其“如虎添翼”。
虚灵师太前日以一人之力斗那青城狠毒剑招,今日又以单剑之刃独当此“岁寒三剑”之绝顶剑法,那胜败之相昭然若揭。
“好你个软弱的虫子,我师父帮你出头,你却在这里傻看着,你可真是只虫子,永远只是一只虫子!”
静月愤愤而道,她已然跳出车外,掣剑在手,向那近旁的“墨梅剑”程墨梅狠命刺去。
却不料,那程墨梅反手一撩,静月乃往后退却十几步,犹站不稳脚根,摇摇欲坠。
“你,做什么?你……你真是一只淫虫!”
“啪!”地一声,是手掌打在脸上结结实实的响声,可被打之人却无任何呻吟,他在默默承受,只因他愿意承受,他爱的人,就算用剑在他身上刺一万个窟窿,他亦不会吭声,不会叫痛,不会流泪。
他虽是一只“虫”,可他亦是一百炼成钢的男人!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自己所爱的人因他而受伤,哪怕是一点点伤。
他扶好静月,稍细看她一下,确认她无碍,遂反转,抽出“吐蛇剑”,直刺向伤害他心爱之人的人。
一柄软剑,看似绵软无力,却如蛟龙一般,神出鬼没,指东打西,绕前绕后,任凭那“墨梅剑”如何变化,剑招用尽,亦讨不到好处,反被这“吐蛇剑”反复缠绕,始终是绕不出来。
那“青竹剑”吴青竹见此情形,便与那“墨梅剑”程墨梅前后夹攻“吐蛇剑”,丢弃了虚灵师太。
而那“古松剑”陆古松亦虚晃一剑,哄开师太,挺剑而来,三剑又齐攻西门浪。
“岁寒三剑”极尽武当太极剑道,点剑,劈剑,刺剑,挂剑,撩剑,云剑,抹剑,带剑,崩剑,绞剑,架剑,托剑,截剑,抽剑,穿剑,提剑,捧剑,抱剑,扫剑,斩剑,拦剑,削剑,各种剑式剑招尽皆使到,又是三剑齐发,变幻多端,西门浪接住此剑,又有彼剑击来,化了彼剑,又有此剑攻来,一时间,真可谓“万剑齐发”,应接不暇,西门浪力虽不虚,但眼已花,招已败,看来是要变成一只大刺猬了。
……
一张上好的红木桌上,有数十张墨迹早已干透且泛黄的宣纸。
一只粗大的手掌竟在上面不断地摩挲着。
“你,很想?”
“姐,你岂不亦是很想?”
“这三个字,姐只教你写了一遍,你竟记住了,会写了。”
“对啊,阴惜柔”
“对,是个好女孩子,可惜的是,她太傻了,太傻了……”
“她不傻,她很聪明,也善良,不过阴庄主却……”
“嘘!小声点”
“姐,别怕,有弟在,你别怕。”
“弟,你还太小,有些话莫声张,放在心里即可。”
豹五点点头。
“姐还是教你写字吧。”
“姐,你都教了我数十日了,你看我的手,都写得磨破皮了,这笔看着虽小,虽轻,可不易于拿剑啊!”
“哈哈,看来我们的豹大侠要在写字上认输了哦!”
“谁说认输啊,好,我接着写,我接着练。”
“吱呀!”一声,门开了。
竟有一黑衣蒙面人踏进了屋来,留出的眼睛似已混浊不清,一对眉毛已然全白。
“居然还有闲情在练字,哼!”
语气相当的凶恶,霸道。
豹五已然亮剑在手,准备力搏。
“随老夫来。”
“白眉”者语毕即已飞掠出屋外。
刹那间,一前一后一老一少已然掠入黑鹰山庄庄后之林。
林中木叶飒飒而落,亦有大雕唳叫。
一柄形状特异的剑竟向豹五刺来,真是出其不意,豹五已然躲避不及,只能侧身,其剑穿其衣衫而过,又一横挑,割破了他的衣衫,而又一反横回打,重击在豹五的身上,豹五不禁收腹仰面而倒,跌了个四脚朝天,头晕眼花。
这是什么剑法?我竟如此不堪一击,不过,我居然未流出一滴血来,真是怪哉!
来不及细想,那白眉老者已然一脚踏在豹五的胸腑之上,那奇异之剑已然抵在其咽喉之上。
豹五突出的喉结不由地上下抖动,想要言语,却又讲不出来。
那老者握剑之手又一回缩,剑竟收了回去,又向豹五轻挑,示意其站立起来。
“出剑!”只听那老者喝道。
豹五迟疑一下,乃掣剑在手。
“哼,女人的剑,丢掉!”
豹五居然很听话。
“用这柄!”
老者朝豹五抛过来一柄同样奇异的剑,豹五视其剑鞘呈黑褐色,剑柄较粗壮,而豹五执之则正好,掣出剑来,剑身较宽大,刃却不甚锋利,竟是一柄钝剑,执握在手,甚为沉重,而豹五却举重若轻。
“看剑!”
老者亦不客气,举剑劈来,其来势力道甚大,豹五亦举剑往上拦阻,居然相当吃力,老者其剑在上,好似华山压顶一般,似有千钧之重,豹五手臂渐渐弯曲,一只手不行,一双手来,却仍在弯曲,竟直至双膝亦跪在地上,豹五之剑终因力虚跌落于地,那老者的钝剑重重地压在了豹五的肩上,痛,钻心之痛。
可豹五牙关咬紧,面上肌肉已痉挛,都未哼叫一声。
“好!确为真汉子!”
老者不禁撤剑夸赞。
“你……”
老者示意不要言语,只听得极静的山林之中竟有衣袂带风之声,有人来了。
老者倏地窜入了一株参天古柏之上,又急向豹五招手,却只见豹五手脚并用,竟似丛林之豹一般瞬间亦攀上了这株古柏。
豹五俯视树下,来人很快便到了二人比剑之处,赫然是阴扬。
……
木屋中,在漆黑里有一点烛光。
阴惜柔的气息越来越弱,就似这烛光一般,过不了多久,就行将熄灭。
钟无虞无力地靠坐在木门上,他的头颅已然深垂,仿佛是睡着了,一个人睡着了,他似乎已然放弃了寻觅,亦放弃了屋内的伤者。
木门外的世界果然残酷,真是怀念在幽兰谷的逍遥日子,那可真是快活。
他真想回去,可,他回得去吗?
谷,还在,可,人呢?
回不去了……
他只能期待黎明,可黎明过后呢,还是黑暗,世事竟是如此的循环反复,所谓有“苦后得甜”,亦会有“乐极生悲”。
他不禁忆起空相大师的一句偈语: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空相大师已然脱离尘世之苦,惟愿其不再堕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