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风情的大哥碎叨个没完,大嫂肯定急了,或许都怀疑文老大的能力了。这事儿不仅事关文有仁自己的荣辱,更加牵连到文有智大人的名声。我不动声色地弄破窗纸向里窥视,只见俩人肩并肩端坐床头,甲胄在身,毫无暧昧之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蜡烛都快燃到头了。还以为蜡炬成灰就该睡,可我惊讶地看到,烛台旁还齐齐整整地摆着五根新蜡烛,这货……这货这货是要彻夜促膝拉家常吗?!
仗义的杏花大嫂给文老大免了挑红盖头的琐碎步骤,人都进洞房了,按照常理,该赶忙嘎吱摇床才是。可眼下却是这模样!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文老大的能力了,莫非……年头太久憋坏了?我心急如焚,赶忙折身下一楼,摇醒帮赤兔的伙计,问他是否还有药粉。伙计累了一整天,晚上还喝了酒,迷迷瞪瞪地爬到炕头柜旁,闭着眼摸出一个药包,攥在手里不待给我,便已倒头睡去。我拿起来闻了闻,不敢大意,万一弄错可就糟糕了。又把他摇醒,打了个耳光,让他确认无误。醉酒的小二都没看清楚打他的是谁,酒劲还在,迷迷糊糊作势要喊,幸亏我手快捂了他的嘴,不然要把其他人喊醒了。我又问了一遍,这是不是催情药粉。小二点点头,听出是老板的声音,醒了过来,睁大眼使劲摇头。我松开手,只听他吃惊地说,这玩意是给牲口用的,太猛烈。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画面。我说我知道这是兽用的药粉,但现在手头没有给人用的药丸,否则哪儿还需要找你?小二说,掌柜的有几颗仿制的“男儿当自强”,用起来虽然不如安城名医常大夫的正牌药丸效果好,可也十分不错,兽用的药粉太猛,小母马吃了就发情,赤兔大爷吃了就趴身,老板你说硬不硬?我稍微惊讶,怪不得赤兔的撬杠那么厉害,原来有药相助,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该去搜掌柜的了。
掌柜长年住在客栈后院的几间瓦房里,老婆孩子一大把。从当初的老板降成掌柜,一家人还是安居乐业。反正钱没少拿,还靠上文大老板以及文大帮主两座大山,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于是乐得其所。我悄悄翻窗而入,轻声叫起掌柜,索了药丸,回到天字号婚房外。我看见文有仁正在换蜡烛,杏花大嫂的叹气声好像在说,她已经断定文有仁是个太监了。他们聊了一夜,一定口渴。事不宜迟,我纵身下楼,备好茶水,端回去敲门:“大哥大嫂,我是老六,小弟见你们还亮着灯,给你们送些茶水。”杏花大嫂开了门,笑得有些苦:“六弟,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起来送吃喝。”我笑说:“大嫂无须客气,小弟估计你们这时辰也该饿了,就赶快送茶汤点心上来,大哥大嫂务必吃喝一些。”杏花大嫂点点头接过去,傻缺文有仁起身道:“谢谢师兄。”我没理他,把茶盘递给大嫂,便折身走了。
过了一阵,天字号婚房的烛光终于灭了,隐隐传来粗喘和摇晃声。我终于放了心,回到自己房间。边写边筹谋这几天要做的事。正月初五,趁着文老爹不出门,我们几个回去拜个年。正月初六,我跟文有仁由向导引路,一块儿杀去西域,救回小师妹还有莲花姑娘,嘻嘻嘻。正月初十,我去东岳城点卯,看看在离开中土前,能捞到些什么好处,还可以就近去趟百鬼岭,如果他们在,就张罗找船出海的事儿,如果人不齐,就再等几日,难免还有些其他事情。想必我文有智大人届时升为东岳城白库四大统领之一,启航的事儿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唉,热心肠的我,救这个帮那个,搞到最后,自己在中土却一无所获。这说明,中土的确不是我的归宿,还是回蓬勃好了,即便遇上战事,我也可以带着乔舒雅和莲花姑娘嘻嘻嘻躲进深山避难。这辈子我算看明白了,再怎么折腾也就是那么回事,自己的心终归是哇凉哇凉的。正月初五那天如果文老爹跟我们兄弟好好交心最好,即或不然,我们也不会当着一家人的面跟自己老爹冲突。他当初一定有苦衷,不然何必如此。再者,现在大不一样了,文老大身为一帮之主,势力不小文老二在浪荡山位居其二,是个角色文老五臭屁了一些但这人总能逢凶化吉,是个奇葩我文老六更不必说,情路坎坷但官运亨通,武功牛叉,不管当年是谁威胁了我老爹,逼得我爹说赶儿子出门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都会去宰了那个祸害文家的狗东西!
楼上喘息停了,摇晃也停了,我暗笑,文老大这毕竟是头一回,哪怕有秘籍指点,也还是撑不了多久。没关系,包二姨交给我的任务,我终于完成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又喜又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侵蚀而来,望着孤零零的蜡烛,不由得想多点一根,凑成一对儿。看见床头只有一个枕头,就想多放一个,配成一双。当想到这里,我又问自己,我到底爱谁,另一个枕头,我究竟想让谁睡在那里。摆好多个枕头在一块的念头闪过,暗骂自己龌龊。
莲花姑娘?黄小雨?乔舒雅?芳子?或者是以后可能遇到的什么姑娘?她们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有,是她们自身的区别?还是我心里的区别?人跟人到底有什么不同?爱情是什么?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着想着,把自己绕晕了。算了睡吧,一盏孤灯,一个枕头,先这么地吧。番薯fanshu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