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鲨鱼帮”是十几年前叱咤江南的一个水帮,源自长江流域,扩张到长江各支流,还染指了黄河流域,安城以南的浅沌河一度都归他们管。后来帮众内讧,实力大减,被官府联合其他帮派趁势灭了,当年丐帮也参与其内,出力不少,因此鲨鱼帮和丐帮结了仇。鲨鱼帮主死后,时任副帮主的沙仁石带着几百残部逃避到此,混沌度日,刚开始打劫为生,但随着躲进百鬼岭的混杂越来越多,山岭名声渐坏,进山打猎挖货的客流逐渐稀少,鲨鱼帮人马多有逃散,剩下的人胆小如鼠不敢出山,又没得抢劫,只好靠打猎采摘维持生计,勉强续着“鲨鱼帮”的名头。
我告诉他们外头的世界已经变了,官府现在不管土匪了,“鲨鱼帮”的名号,几乎没人知道,而浪荡山名声大振,都定点收起买路钱了。他们的独眼露出不信的神色,我懒得解释,打问莲花和黄小雨的踪迹。沙仁石说:“大侠说地这两位姑娘,我们确实没有见到,再往里走,还有几个帮派,都跟丐帮有仇,他们可能有消息,小人给大侠引路。”
我们一同出发,我好奇地问:“以老哥你这么脓包的武功,怎么当的副帮主?恕小弟直言,刚才打我三棍的几位哥哥,武功比你强。”
沙仁石笑了:“不瞒你讲,我当初是管账务的,经营上的事不太懂……”
“那还敢起那么吓人的称号?”
“小的当初在长江一带,诨号不是食人鲨。”
“哦?老哥以前的称号是?”
“活算盘!江湖难混,账难算,就改了个厉害的。无奈,真无奈!”
“智慧,真智慧!”
我们在混生活不容易这件事上产生共鸣,一路惺惺相惜。
……
进了深山,我见到另几个帮派的头目,个个自称曾经以武立派,叱咤风云,其实都是些脓包!
其中有个以腿上功夫立派的掌门,姓边名三斤,人高马大,腿特别长,他轻蔑地看着我:“我不信,你武艺那老高?能打败我沙兄弟那老多人手?!”我诚实地指着头上的包,承认自己剑法一般,心存仁慈,但更加诚实地说,自己的脚法还是可以的。他自然不服,非要跟我比。
“开玩笑,刘老伯的脚法,岂是你这腿能领略的?”我心里冷笑,看着他装模作样地劈叉、高踢,问他能开始了不能,他说你放马过来。我使出无影脚法,那货估计还没瞧见我的腿是怎么踢的,便已经在膝盖、跨旁、侧腰连中十八脚。边掌门顿时萎在地上,他的徒弟们看傻了,赶快抬了回去,掌门夫人被勾起往事,摇头闭目。
众脓包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此时出来一个懂达摩掌的年轻人,比我年纪稍长,要跟我对掌法。我不懂掌法,但我懂扬长避短,从怀里掏出一份前几天胡乱抄写更改的断云掌,扯下几页扔到他面前:“看完还想打,我奉陪就是!”
他拿起来翻看,看着看着,头冒冷汗,眼睛发光,急不可耐地要看往下看,甚至愿意重金求购:“兄弟你的脚法已经独步武林,这门掌法,千万给我留着,不要卖给别人!”
我怒道:“这么高深的掌法岂能拿来买卖?我等江湖儿女,尊师重道、行侠仗义才是立派根本!你如此辱没武学,哪儿有资格?在世上不管学武还是干别的,不谦虚点还能得了好?”效果不差,他“噗通”一下跪倒,要拜我为师,让几个不知哪儿捡来的歪瓜裂枣徒弟也跟着磕头,还将镇派之宝玄铁牌一对,恭恭敬敬呈给师公。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掂了掂,分量不错,是个宝贝,于是连铁牌带徒子徒孙都收下了。
其余门派都是些人精,见我有威风,纷纷打退堂鼓,尊称我“张大侠”。我立刻德高望重地讲了一通从秦老叫花那里听来的大道理当然不能提秦老叫花的名字,免得挨揍。众脓包表示,张大侠武艺高强、义薄云天,实乃武林之福。他们二话不说,推举我做盟主。我既然是大英雄大豪杰,便不推辞,欣然坐了。
可惜,众人都没见过莲花,也没见到黄小雨。说可能是走了另一条山路,那条路上的帮派人马比这儿多。沙仁石道:“百鬼岭分作两条路,这条路跟丐帮水火不容,那条路跟丐帮走得近,我们两边多年互不来往,小人们帮不上忙,大侠别见怪。”其余人纷纷点头,还有人大声纠正,说应该叫盟主。人家客气认怂,我也不好勉强。
中午,一顿大餐,我连吃带拿,把歹人劫掠了。
饭后休息时我写下这段危险的经历,提醒自己日后要吸取教训,出门不能靠骡子寻路,俗话说“老马识途”,我既然骑的是匹骡子,就还是自己认路的好。
那个拜我为师磕头砰砰响的,叫啥名来的?人家说了两次,我只顾吃了,好像姓张。别人还跟他开玩笑说:“你姓张,盟主也姓张,你又拜盟主为师,实在是张家祖宗显灵了。”一些毛贼喧嚷着,也要拜我为师,甚至愿意改姓张。
这群无耻之徒,混得也太差了,人格胆量,都去了哪儿?
我给这群人当盟主,一点儿也不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