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了？”　　徐宜锦抬了下手，看着贴上创可贴的手指头，不在意道：“不小心划破了。”　　　　顾少娴给徐宜锦泡了杯茶，“教师职称评定的论文交上去了吗？”　　“嗯，”徐宜锦点头，视线移到郑学渊身上，“这事要多谢郑老师，他帮了我很多。”　　　　郑学渊有点心不在焉，只是笑着跟她说不必客气。　　　　顾少娴趁徐宜锦去厨房的空隙问郑学渊，“我怎么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几天去会所等黎双玉累着了？”　　　　“不是，”郑学渊抿着唇，“我已经没有再去九街会所了。”　　接着他简洁地跟顾少娴说起那晚她们走后遇到黎双玉的事。　　　　“她说的是气话吧？”　　郑学渊闭上眼睛，“不知道。”　　　　“那怎么办？宜锦还等着去见她呢。”顾少娴抓着沙发扶手，皱着眉头，对于黎双玉的出尔反尔的行为感到气恼，“她怎么能这样，当初说要见面的人是她，现在说不见……”后面的话，顾少娴在见到徐宜锦从厨房出来后就没说下去，但显然，徐宜锦听到了。　　　　“她……，”徐宜锦只说了一个字就改口，“你们吃点水果。”她将水果盘放下，没有再说话，眼神似是在看着桌面的水果，又像是愣住发呆。　　　　“抱歉，”郑学渊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他觉得再也无办法说什么将这件事包揽在身的话。　　　　顾少娴送郑学渊到楼下，问他：“这事你不管了？”　　“怎么管？”郑学渊现在一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那晚黎双玉对他说的话，他自嘲地笑了笑，“就像她说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去管这件事？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够资格去插手吗？”　　“你别这样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我思考了几天，反省了几天，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顾少娴鲜少见他这样说丧气话，用激将法说：“黎双玉才对你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吗？不知道她的存在就罢了，作为朋友，我们应该把这事告诉徐宜锦，至于她想不想继续跟黎双玉相认，做决定的只能是她，你我也尽了做为朋友的本份。”　　　　郑学渊没有说话。　　顾少娴看他一脸疲乏，什么都不愿多说的模样，张了张嘴，把那些话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噎了回去。　　　　“我回去了，”郑学渊双手插在裤袋里，“你，……”　　“我什么？”　　“你陪徐宜锦吧，她需要人陪伴和说话。”　　　　他刚才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但终究，脑海里闪过的是黎双玉的脸。　　　　九街会所。　　郑学渊穿越人群，一眼看到坐在吧台上的顾少娴。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少娴回眸看他，“等人。”　　等的自然是黎双玉。　　“你呢？跟我等的是同一个人？”　　　　郑学渊哂笑一声。　　叫了杯酒。　　　　他侧身靠在吧台上，视线穿过一圈圈的人群，似是在盯着舞台上看，顾少娴看着他举起酒杯把酒喝光。　　不知道是昏暗的灯光，还是她看错了，有那么一瞬间，郑学渊神情落寞得像个苦恋之中的男人。　　　　郑学渊把空酒杯放在吧台上，轻微叮的一声，像是打破了顾少娴的沉思。郑学渊在她的盯视下扬起一边唇角笑了，“还是没办法不管。”　　　　顾少娴怔忡了下，却是懂了他的意思。　　　　凌晨时分，酒吧的热度不减，驻唱歌手在台上唱完最后一首歌，在一个工作人员上台跟耳语两句后，他拿着麦克风朝台下的观众说：“下面有你们最期待的钢管舞表演！”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黯淡，好几个女人上了台，她们穿着的黑色内衣外面披着一件近乎透明的薄纱，灯光亮了，音乐响起，热情火辣的舞蹈来了。　　郑学渊第一次亲眼看到钢管舞，只看了数秒，他就兴味索然。　　　　舞台下的人群却很是捧场，疯了般呐喊欢呼。　　　　“黎双玉！”　　　　郑学渊顺着顾少娴目瞪口呆盯住的方向看过去，舞台中央站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们等了一整个晚上的黎双玉。　　　　“是她吗？真的很像，她跟宜锦真的很像。”吧台离舞台不远，顾少娴几乎是一看见黎双玉，凭她跟徐宜锦相貌的相似度就可以肯定，舞台上的人就是郑学渊口中的那个黎双玉。　　　　她还想向郑学渊求证，只见他已经站起身要往前走去。　　“诶，你等等我。”顾少娴追上前。　　　　舞台上的舞蹈者脱掉身上披着的薄纱，整个台下的人在这瞬间像是被点燃了，沸腾了，声浪一层盖过一层。　　　　郑学渊他们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他看着大跳脱衣舞的黎双玉，眼睛盯住她，拳头紧紧地握起。　　　　“她……”顾少娴看着顶着一张跟徐宜锦一般无二的脸孔的人在舞台上跳艳舞的人，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容形自己现在所看到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郑学渊顾不上她有什么感受，他沉着脸，在顾少娴诧异的眼神中走上了舞台。他的突然出现令很多人措手不及，黎双玉她们的表演也因他的唐突出现而被迫中断。　　　　“你在干什么？”黎双玉压低嗓音，眼神带着怒意，“赶紧下去！”她还在想怎么补救这场表演，怎么跟台下的观众解释，她转身去拿麦克风，却不料被郑学渊扣着了手腕。　　　　“跟我走。”　　黎双玉像是听到了笑话般给他冷笑一声，“不走。”　　　　台下的观众已经发出不满的声音，后台的工作人员也跑出来控制安抚台下的观众，原本要走的驻唱歌手也被紧急叫回来，再次回到舞台上。　　　　黎双玉被郑学渊强硬地半拉半扯着带回到后台的休息室。　　　　“很抱歉，我的行为令到你们的表演中止了。”郑学渊松了手，他看着黎双玉的眼睛，虽然是诚肯地向她道歉了，但他却不后悔刚才的作为，下次见到她去跳这么暴露的跳钢管舞，他还是会阻止的，不，　　他不要她再去跳什么钢管舞了。　　　　“我刚才让你下台，你为什么不听？”　　郑学渊没有吭声。　　　　黎双玉瞪着他看，“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这样冒失地跑上舞台，打扰到我们的工作？”　　“我不想看到你在台上跳钢管舞。”　　　　“那你可以闭上你的眼睛。”　　郑学渊抬眼看她，又埋下头去，“你一定要穿着这样站在舞台上跳着大尺度的舞蹈吗？”郑学渊试着闭上眼睛，但还是会想到那一幅画面，“那些男人都在盯住你看，那些下流的目光徘徊在你裸-露着的肌肤上，他们，”郑学渊睁开眼睛，“他们在意-淫你。”　　　　黎双玉忽然笑了，“那你呢？有没有盯住我看？”　　　　有。　　郑学渊视线与她对上，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面对着这样坦然的眼神，黎双玉笑得更开怀了，还有这么纯情的男人？看他年纪也不少了，估计连场恋爱都没谈过，她相当肯定地想。　　　　“我要怎么帮你……”　　黎双玉听到一声充满怜惜的叹声，她点了点头，侧过脸看他，淡淡地笑开去，“我还真的需要你的帮忙，”不等他回答，她又说：“帮个忙吧，以后别来找我。”她似是没发现对面的男人露出的难过的表情，她把这些话说得极其顺口，就像处理完一件垃圾，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再离开？”顾少娴从暗处走出来，刚才郑学渊从舞台上拉着黎双玉的手离开，顾少娴就跟着他们来到休息室，在外面听到他们在说话，顾少娴正为难着是要进去，还是在外面等，却听到黎双玉说这些话。　　　　黎双玉挑眉看着顾少娴，回答得倒也干脆，“你说。”　　　　“我叫顾少娴，是徐宜锦的朋友。”　　　　黎双玉打量着面前这个满满正义感的女人，唇瓣轻轻一勾，“看来她的人缘不错嘛，一个两个的，”她瞥了眼沉默着的郑学渊，“都跑来给她做说客，你们就那么希望我跟她见面？”她很认真地跟他们说：“恐怕你们的愿望有落空了。”　　　　“哥，你出去一会好吗？”顾少娴看着郑学渊，“我想单独跟她聊聊。”　　　　郑学渊迟疑数秒，然后出去了。　　　　休息室的门被郑学渊体贴地关上，黎双玉扯过一把转椅在顾少娴对面坐下，“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赶时间，”她向墙上的时钟一指，“给你十分钟。”　　　　“你为什么不跟她见面？”　　“我为什要跟她见面？”　　　　顾少娴觉得无法跟她好好沟通，“你跟她见一面又不会花你多少时间，何况你们可能是孪生姐妹……”　　“行，”黎双玉把抱臂的手抽出一只，右手食指再次指向墙上的时钟，“我在这等她1个小时，”黎双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少娴，“只等1个小时，以后，你们别他妈的再为这事来烦我。”　　　　黎双玉粗野的话令顾少娴面色不太好看，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徐宜锦拨号，手机是通了，可一直没接电话。　　61秒过去，手机自动结束拨号。　　顾少娴又拨过去。　　依然没接听。　　　　“联系不上吗？”黎双玉露出灿烂的笑容，“看来是天意，”她向顾少娴挑了挑下巴，“我跟她终究不能相见。”　　　　“还有五十分钟，”顾少娴咬着下唇，抬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对好整以暇坐着的黎双玉说：“希望你这次守承诺，在这等1个小时。”　　　　“那你要快点啦，”黎双玉还是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又过去一分钟了，”她斜过头去看顾少娴，“现在是四十九分钟。”　　　　顾少娴气得只来得及瞪她一眼便匆匆走出去，门外的郑学渊靠在墙上，回头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马上站直身，问：“怎么了？”　　“黎双玉说只等1个小时，我现在去找徐宜锦过来！”　　“我去吧。”郑学渊拉了拉顾少娴，“你在这里等。”　　　　“一定要在1个小时之内赶过来。”　　郑学渊点头，匆忙离开。　　　　顾少娴又回到休息室。　　　　“这么快回来了？”黎双玉故意往她身后面看过去，“人呢？”　　“四十九分钟之前，你会见到她的。”　　“哦，是吗。”　　　　顾少娴也扯过一把转椅坐下。　　“你限定时间无非是想她赶不过来，从始至终，你根本没诚意跟她见面。”　　　　“恭喜你发现了。”黎双玉懒懒地向椅背靠去，闭目养神。　　　　现在，她离黎双玉相当的近，顾少娴仔细地打量着她，只有相貌是一样的，其他的，没有任何的共通点。　　　　对面椅子上的黎双玉突然间睁开眼睛，看着愣怔着的顾少娴，微笑了下，“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她根本不会出现。”　　　　顾少娴以为黎双玉又要出尔反尔，用眼神警告她，“我在徐宜锦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黎双玉冷哼一声，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墙上的挂钟一圈圈地转动，顾少娴眉头深锁，一时站着，一时坐着，一副焦急不安的看模样。　　　　黎双玉突然站起身，抬步要往外面走去。　　　　顾少娴拦在她面前，“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呀，”黎双玉漫不经心地笑，“你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又一分钟了，我已经给多了一分钟的时间你了，够宽容了吧。”　　　　“再等一会。”　　“我想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黎双玉伸手推开当道的顾少娴，才走了几步又被她走到面前拦住。　　　　“让开。”　　“不让。”　　　　顾少娴挡在门前，手紧紧地握着门把。　　“滚开。”　　黎双玉耐性全无，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头。　　　　顾少娴低头看着正在一根根掰开自己手指的来自黎双玉的手，她握着门握手的时间久，手指头开始麻了，力气也比不过黎双玉。　　　　突然间她看到了黎双玉左手食指上的一道刚结疤的伤痕，只是一个恍惚，最后两根手指都被黎双玉掰开。　　　　黎双玉握着门把，转动把手把门打开，从里面出来。　　　　她像恶作剧得逞的坏女孩般露出狡黠的笑容，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转弯角传来一阵脚步声，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