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瑞震怒:“霍齐庶子都俩了,放着正妻不娶,小妾却纳了一堆,感情是在等妹妹及笄?他白日做梦!”
“你要牢记:无论霍老二怎么撒娇,切不可让霍家人与你妹妹见面,见你四弟都不行。”岑林瞟了他一眼,这傻小子也不知经不经得起胭脂风刮。
岑瑞腰杆一挺,硬气道:“孙儿就算终身不娶,也断不能让妹妹嫁给霍齐。长姐瞧不上他,我也瞧不上。身高不及妹妹,一嘴鲍牙,小妾那么多,都不知他用不用得了?”
岑林好笑道:“难道你以后不纳妾?”
岑瑞:“不纳!翁翁没纳妾,父亲和叔父都没纳,我们家才能这样一团和气。”
岑林:“就算正妻无所出也不纳?”
岑瑞:“正妻不能生,不还有陪嫁和陪房吗?过继就好。”
岑林安心道:“走吧!她们还等着开饭。”
秋忙后,夫子告假回城,岑林见几个孙儿闲来无事,关起门来传授玄学,两个孙女作为陪衬也被安排后坐。
书房中凉风徐徐,岑林精神饱满,洪亮的嗓音道:
“《易经》以生为德,生生之谓易。天地自混沌未分的无极而来,清明醇化为天,混沌形成大地,万物自天地间生成、变化、消亡、再生…无始无终,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岑老爷子扫了眼堂下,岑瑞正用可惜的眼神盯着窗外的朱顶雀,只恨没有弓箭在侧;十三岁的岑玮一身天青色银线绣祥瑞交领直裾,饱满的额头,粉嘟嘟的脸蛋,干净的眉眼…岑玮是儿孙辈里最勤勉的,虽然早早备过功课,此刻还是两眼懵逼。岑玱只比岑玮小两个月,瘦瘦小小的,尖尖的小下巴,生得一副獐目鼠相,是个人憎鸟厌之辈,祸事一堆,正事一样不做,此刻正在请教周公,口水都沾湿了整本《易》。两个孙女反倒聚精汇神。
岑老爷子温和道:“玮儿有什么不懂的吗?”
“卦象倒还简单,爻辞却是晦涩难懂,孙儿研习了月余,还是云里雾里。”岑玮惭愧的垂下小脑袋,十分惹人怜爱。
岑老爷子慈爱的拍拍孙子的圆脑袋。
岑琼徐徐道:“不难懂呀!易学研究宇宙自然的变化规律,总结出共通性提前预测结果,我们要做的只是观察细微。”
老天爷给了你一样东西,必然取走另一样,这句话用在岑琼身上最适合不过,二十一岁的岑琼长得真是一言难尽…肉墩墩的身形不足六尺,稀疏的头发勉为其难的撑住金簪,大盘脸上油黄的粗皮,眯眯眼,猴子嘴,一身的浅灰白杏花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愁云惨雾…当年她嫁给马强,嫁妆都是她自己准备的,家里向征性的挂了些红彩带,翁翁没有出席婚礼,母亲一脸铁青,叔父只露了一面,脾气好的婶婶一直在招呼客人,一句话都没跟她叮嘱,只有岑珺宽慰了她几句。
成婚后,岑老爷子一句‘嫁鸡随鸡’断了她的例银。马强家五口人挤在三间破瓦房里,家俬倒还齐全,成婚当晚她被告知:为了办这场婚礼,马家举债十五俩,还是打着她的名号借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债主上门,婆婆拿她的嫁妆抵债。她也没什么嫁妆,只不过收拾了五大箱旧头面、衣物。
马家的日子太清苦,接连几天的寡油萝卜、青菜,只差糠没吃过。岑琼实在咽不下去,趁夜搬回了娘家。马强厚着脸皮住进岑琼闺房,只是作为马夫,他永远上不了岑家席面,岑家主仆都不爱使唤他。人太闲了容易滋生事端,马强成日在外晃荡,也不知干了什么不着调的事,夫妻渐生口角。岑琼在自家也抬不起头来,终日躲在阁楼研究玄学。
反观岑琼身旁十四岁的岑珺,身高将近七尺,标准的鹅蛋脸,眼眸清莹得像含着寒露,眼尾微微翘起,面颊清冷,鼻头俏皮,珊瑚红的唇色上薄下厚,微深的唇角显得孩子气,一头青丝仅一支核桃纹脂玉簪绾住,髻上只饰几根黄翎,绦带上别了串幽香的玉兰花,一身钴蓝绡纱交领直裾映着白晢的肤色,原本健美的身形也显得楚楚动人。
岑玱不知何时醒来,朦胧的眼神,尖细的小下巴上一片干涸的唾渍,小嘴咂巴着咽下口水,扯起袖子撸了把脸,小脑袋摇摇晃晃道:
“这有什么好记的?需要的时候翻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