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药可真是苦。
眼泪滑进嘴里都压不住那股子的苦味。
脸颊上忽然温热,像极了那群灌药的妇人,她鼓足力气打掉脸上的手。
啪!
清楚又响亮,手掌上的麻意让她猛然惊醒,和眼前的人一样,都流露出惊愣的神色出来。
曹明生望着张敏敏脸上的泪痕,攥紧了那被打的生疼的手,干脆将手背到身后。
张敏敏被风吹得清醒过来,脸上一凉,抬手一抹才发觉自己落了泪,赶紧侧过头将眼泪全部擦掉,坐下来低着头,只是看着地上的青砖,青砖上是一双黑靴,上面用金线绣着云纹,奢侈高贵。
四周本来究竟,两个人谁也不先开口,就显得更加的静了。
这种安静像是一块大石压在曹明生的心里,很难受,喘不上来气,想要移开视线,可是眼睛就跟长在她的身上似的,无论他有多么强大的意志,也挪不开半分。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声音很淡,语气有些疏离,张敏敏愣了愣,只低着头盯着靴子,“随意走走,便到这里来了。”
“随意走走。”曹明生看向四周,可真是安静,满目的树木上连只鸟都没有人,这是特娘的什么鬼地方!
按下烦躁,曹明生上前两手握住青藤,将坐在木板上的张敏敏半圈住。张敏敏心头突突跳了两下,抬头就迎上曹明生那冷漠带着几分冷嗤的目光。
这般模样,成功让她乱跳的心一瞬间恢复平静。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你、”
“张二姑娘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了,而是一个即将要嫁入郡公府的人了,三从四德这些东西应该不需要小爷我再教你吧?”
张敏敏心头一紧,觉得曹明生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从她的眉心一直划到她的唇。
“曹公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曹明生攥紧青藤,压下那股子的酸痛,“小爷想说的很简单,既然张二姑娘就要为人妇,那就应该知道本分二字,有时间与其荒废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不如回去好好的学习一下妇德。”
张敏敏撇过头,闭了闭眼,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曹明生皱眉,“小爷我这是在教你,你得识好歹。就算以后进了门,你的床上功夫不能令小爷我满意,最起码你能做一个听话的人、”
啪!
曹明生用舌尖抵抵发麻发痛的脸颊,这巴掌比起刚刚来可是厉害的多,但是,抖什么呢?
面对他说的这些话,她不是应该快狠准直接给他两巴掌吗?
为什么要抖!
曹明生在抬头瞬间所有话都哽咽在喉咙里,面前的人儿紧咬着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才发现,原来她不止手在抖,她的眸也在颤,她的泪也在晃,她的双肩更是在颤抖,她在隐忍,在隐忍着他带给她的屈辱。
“这就委屈了吗?”
他想要摸着她的脸,感受着她脸上的温度,可是他怕,他怕自己将手伸出去之后,她能感觉到他同样的颤抖,他只能死死地攥紧青藤,继续挖着她的心。
“张二姑娘,你就这般无用,就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张敏敏心如刀绞,想要挣扎这个圈固离开,却被他强硬按着坐下,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坐在秋千上,秋千……
那段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她挣扎着,痛苦抱头,“不要,不要……”
至少不要在这里……
曹明生一怔,捏住她肩膀的手不知不觉中松了力道,忍不住地揉了揉,他明白她在怕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在她泪目注视中,在她惶恐不安中,凑过去,在她浑身颤抖紧绷时,字字句句冷道,
“你是不是觉得上一次成为了我的女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我实话告诉你,那一次我根本就没有碰你,因为我对中了药的女人不感兴趣,是我把你扔进冷水里,才解了你的药效,还有什么秋千上的事,都是我胡说的,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嗯?”
他起身,迎上张敏敏惊愕的目光,蓄积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掉落下来,他忍住想要拂掉的冲动,嗤笑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可惜,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补上,我觉得这个秋千正好,比你院中的那个要结实多了,想必我们要是在上面云雨、”
曹明生踉跄几步站稳身体,没有去拦跑开的身影,只是怔怔地望着,望着那个身影脚步踉跄,好几次都要摔倒……然后,没了,没影了,四周真的只剩下风声,从他的发间吹下一片碎瓣,那是芙蓉花的残角。
秋千还在晃荡,青藤上隐约有血珠落下,曹明生攥紧了被青藤划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