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缓缓地拧转头颅,脖子上束缚他的韧带似乎已经荡然无存,红热的颈脖如同大蛇一样盘转,又如同螺栓般无死角地扭动。
他把脸完全地转到背后,朝着那个站在高台上大喊的人,狰狞地笑,暗沉的眼瞳里闪烁出致命的红光,仿佛射出一支无形的利剑,瞬间贯穿了那个人的灵魂。
然后,那个人就没再大喊了,如同断线的人偶那般跪倒在地,整个面部表情呆滞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红光射来的地方。
残存的风流无力地吹过漂浮在灯光下的白汽,那阵疾风带来的封冻此时已然解除,但场内却无一人敢有所行动。
所有人都在死死地凝视着那个火红色的巨影,苍白的额间抑制不住地渗出冷汗,巨大的恐惧激流在他们的心中,甚至让他们忘记了该怎样挪步,又该怎样呼吸,仿佛所有人都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一片死寂,昏沉的金属摩擦声忽然想起,巨人再度拧头,看向竞技场另一边的那一扇腐朽的铜门,看着那一个淡然站在门缝中间的男孩,看着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那是深渊一样的眼睛,冰冷空漠,黑色的瞳仁里,仿佛潜藏着无数看不见形状的风。
它猛地怒吼一声,体表的熔纹在一刻之间凝聚出强烈灼目的亮光,破开浓雾,巨大的力量犹如泄洪般涌遍四肢百骸!
它发起了前无所有的冲刺,撞开一个又一个阻挡在它面前的矮小人类,犹如一枚出趟的火炮一样冲向那扇正在关闭的铜门!
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了没多久,第二,第三,第四,乃至到数不清第多少次的惨叫声接连地响起,无缝地衔接在一起,凄切的哀嚎就像被火点燃的枯叶,焚烧不了多久,便会变成了灰败的余烬,无声地落下,无声地消亡。
他们都死了,在撞击过后,被恐怖的高温烧成了残渣。很难想象,一具有机的人体居然可以爆发出如同炼钢般的温度,那些死去的人致死也不曾明白。
惨叫的交响曲在巨人冲刺的最后一段路截然停止,它的身前再无任何人阻挡,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阻路人已经全都死了。
小白惶恐地抓住大海的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飞跑过来的火焰巨人,三年前在山顶上的那一幕,好似时光倒流般地重现在眼前,但他依旧没有大喊,也没有大叫,只是紧紧地抱住大海的腰,就像三年前那样。
他知道,无论前面会有凶险,这个人都会保护他,哪怕面对的是一条龙,一个巨人,一位神灵,他都绝不会后退。
就算是死,也要跟这个人一起死,那样到了地狱就不会太寂寞的。
这时候,车夫面无表情地从暗处走到了大门前,抬起头,讥讽地看了一眼那个巨人,那些零碎的尸体,那些惊慌的人,就像在观摩一些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猴子。
他冷冷地笑,手腕发力,在巨人即将抵达的那一刻,他冷漠无情地关上了大门。
澎湃的冲击力全面轰落在铜门的另一侧,这扇腐朽的大门却没有因此破损,只是炽热的高温彻底渗入了铜门的材质,把古铜烧出融金般的颜色。
车夫依旧握着门的把手,扭曲空气的高温通过门把传递到他的手上。
他神情淡然,炽热的温度似乎被隔绝了一般,居然没有灼伤他的肌肤。
他站在门前,闭上双眼,似乎在仔细地聆听着门后的动静。
没多久,惨烈的哀嚎声再一次接连地响起,如同一条滚淌着血水的长河。
他还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脸上浮露出写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