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听后喜极而泣,一叠连声地念着“阿弥陀佛”疾走到床前,亲自去给婉丫儿换衣服。
凌葭适才看到主子稍带倦容,等大家给花其婉换过了衣服和被褥,便走上前对容氏说:“太太,韦七爷奔波了一天,刚刚又消耗了内力为姑娘治病,想来身体应有些乏了,偏院已经整理妥当,不如先请韦七爷去歇息。太太也回去歇会儿,不然都这么耗着,明日该没有精力照顾姑娘了。这里交给奴婢来守着,若有什么情况,奴婢定会及时禀告太太的。”
容氏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韦七爷道谢,忙又转身带着采蘩走去外间,看到韦七爷虽容色稍倦,但依然是亭亭如松,伟岸挺拔,一身的气魄丝毫不容人忽视。
其实自京城连日奔波至明州,又接着在雨中救回花其婉,对于韦荣琰来说皆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阵前杀敌几天几夜都不足以令其疲倦。
只因适才用元阳内力疗病,事关花其婉,他精神高度集中,紧收慢放,唯恐有一点闪失,耗时较长,耗心较深,是以,治疗结束心乍然放松,不免有些疲倦之色。
但是这点倦色在容氏面前也立时就收敛起来了,这是他长期的警醒以致成为了本能——在人前永远是无懈可击的,最内里的东西绝不容许别人窥探,所以,在别人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么深不可测。
容氏看到这样的韦七爷,不由得心生敬畏,趋前一步诚恳地说:“辛苦七爷了,这次若不是七爷,妾身真不敢想婉丫儿会怎么样,七爷的大恩,我们一家没齿难忘,请先受妾身一拜。”说完深深福身下去。
韦荣琰侧身避过,虚抬了抬了手,说道:“二太太客气了,今日之事,在下也是凑巧,且不论我们两府的关系,就算是素不相识,施以援手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您万不可放在心里。”
他抬头朝内室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继续说,“既然婉丫头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在下就先去歇息了,等明日我再着人来问候。”说完一揖手转身走了出去。
容氏看到他带了长随沿着游廊走出了院子,才又回到内室,看到一屋子的丫头也是疲累不堪,深深叹了口气。
她走到床边又检视了一番婉丫儿,确认没什么大碍,睡得也很平稳,才回身说道:“彤管、绿竹,你们两个有伤在身,又劳累了一夜,就先回去歇息吧,敷点药膏,等养好了身子再过来侍候你们姑娘,今日之错切不可再犯。凌葭等你姑娘好了,你自个儿去领二十板子,以后再私自带着婉丫儿外出,我便一众都给赶出府去,可记得了。”
三个丫头一齐应是,彤管和绿竹福身之后便僵硬着腿退出了房间。
容氏吩咐凌葭先好生照看好姑娘,又留下自己房里的大丫头采衣一起看顾着婉丫儿,一切嘱咐妥当了才带着采蘩回了主院,这令人煎熬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辰正,明州知州花棣暐果然回来了,蓬首垢面,一身污泥,险些让容氏误认为是歹人闯入,等反应过来,顾不得脏污一下就扎进花棣暐的怀里,又喜又哭地说:“二爷,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几天自己的担惊受怕,彻夜难眠,想到婉丫儿差点连命都没了,竟是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捶打着花棣暐,嚎哭起来,“花棣暐,你好狠的心,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送个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你知不知道婉丫儿——”
说着抬头突然看到自己的丈夫疲惫不堪,双臂圈着自己,仍然任凭自己撒泼任性,突然顿住了,满心地又心疼起来,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婉丫儿也担心得睡不好,吃不下,这会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她伸手抚摸着花棣暐的脸颊,眼泪终是压不住汩汩而下,哽咽着继续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