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其婉有了身孕,按照日子她知道这是太子的骨肉,即便如此,她仍然爱着腹中的孩子,在她的心里,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希望,与别人无关。然而,韦绍旸知道此事后,却以此为由休妻,花其婉怕辱没了武安侯府的声誉,情愿自请下堂为妾,只为了腹中的孩子有个名分,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委屈就能求全的。
韦绍旸通过太子认识了兰心公主,兰心生母早逝,一直寄养在皇后的身边,虽皇后带她不错,又怎么比得了亲娘呢?她所得到的宠爱都是自己乖巧机灵,会看人的脸色行事,对皇后投其所好,成为皇后的开心果而挣来的。
韦绍旸正是看到这点,他借着陪同太子之便进宫,陪着兰心公主玩,时常搜罗宫里没有的玩意送给兰心公主,给了兰心公主全然的宠爱,公主的一颗芳心又怎会跑得出他的算计呢?后来,兰心果然恳请皇后把她嫁与韦绍旸。
韦绍旸害怕花其婉有孕一事被兰心公主知道,不再下嫁于自己,于是,在花其婉的身孕四个月的时候,亲自端来一碗堕胎药,强行灌进花其婉的腹中,花其婉小产最后血崩而亡。花其婉临终想到,自己和娘亲竟然以同样的方式含恨而亡,何其可悲,在闭上眼睛的一瞬,眼角一滴清泪缓缓地滚落下来……
花其婉死后,彤管和绿竹被冤枉没有伺候好主子而导致主子小产,也被韦绍旸派人活活打死了,到最后来了个死无对证,正是撇的干干净净。
花其婉死后魂魄无依,一腔怨气郁结,镇日漂浮在国公府的角落里,本欲在韦绍旸大婚之时索了他的性命,从此魂飞魄散也甘愿。怎奈她的本性良善,聚不起狠戾之气;又想到兰心公主何其无辜,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不忍其因自己而新婚成寡,所有种种皆使花其婉下不了狠手,这样杀不得,放不得,只能依旧飘飘荡荡在国公府的角角落落里。
今晚是韦绍旸与公主大婚的日子,前院喜气连天,她飘飘悠悠地来到连月湖畔,远远看到前方有人打斗。
今晚这样的大日子,怎么会有人打架滋事?花其婉飘到近前,吃惊地看到韦荣琰在教训韦绍旸,铁拳只往面门上招呼,已是将其打得嘴脸歪斜。
韦绍旸疼得嗷嗷直叫,嘴里不停求饶,求饶不行又开始说狠话:“七叔,你这是为什么?你两个月不曾回家,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敢殴打驸马爷!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求娶公主,如今,你再觊觎世子之位已是不能够了,等我以后袭了爵,有你们娘俩的好日子过。”
韦荣琰右手一拳陡然停在韦绍旸的面门正前方,左手拉紧他的衣领将他提起,冰冷而不屑地看着他说:“我告诉你,我打你,是因为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今天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我留你一条命,如果今后再有畜生的行为,我自然会替国公府清理门户。”说完将其狠狠地掼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韦绍旸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花其婉心里总算舒畅了很多,她回头看看他离开的方向,一颗心也跟着离开了。
自此,只要韦荣琰回来府里,花其婉就不远不近地飘在“小叔”的身边,她就是固执地觉得,只要跟在他的身边,她就可以安全无虞,即便作为一缕幽魂,没什么可害怕的?
两年来,她看到的韦荣琰并不高兴,总是眉头紧锁,几乎天天在揽月阁的廊外远望着湖面,面色宁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其间,发生了很多的大事,最重要的是两年后今上驾崩,韦荣琰保驾大皇子荣登大位,得继国公世子之位,且国公之爵位再世袭三代;而太子一党斩首、流放无数,韦绍旸依附在太子和皇后一边,深陷夺嫡之争,按罪当斩,新皇念其是韦氏子孙,赦免死罪,将其及兰心公主贬为庶民,流放边陲,永世不得入京。
花其婉终于等到天惩作恶之人,一腔怨念才消弭殆尽,自己终于飘出国公府,飘到娘亲的墓前,不想一阵风自娘亲的墓碑后吹来,花其婉一缕芳魂重生,醒来是八岁那年的春分,时值府中祭祖之日。
花其婉的身体渐渐地好转,禁足一个月的期限也已经到了。
是日,天气晴和,花其婉早早地起来床,绿竹给她梳了双丫髻,髻上各带上一朵桃红珠花;身上穿一件桃红织锦绣兰花交领袄,下裳着一条月白簇新暗花百褶裙,衬得她皮肤嫩白如脂,细腻如瓷,又连日将养的仔细,更是双颊染绯,杏眸流辉;再配上她乐呵呵的笑容,整个人娇憨灵秀,让绿竹都看直了眼睛,恨不能捂在怀里珍藏起来。
花其婉看到绿竹呆愣愣的,抬手推了推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绿竹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到:“姑娘这一打扮,真像是王母娘娘身边的女童,通身带着仙气,把奴婢的魂都带走了,要不是姑娘刚刚推我,说不定这会子已经到王母娘娘的宫殿里问个仔细了。”
听她这样说,花其婉也跟着笑开了花,不想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前儿才掉了牙的前门洞,笑得更是不可遏制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见过没有门牙的仙童吗!”在绿竹看来,正是这颗门牙洞才让姑娘多了一分俗世的生活气息,也更增添了小孩子的可爱,简直是憨态可掬。
二人收拾妥当,来到二太太的屋子里。二爷和容氏恰从内室走出来,花其婉看到爹爹一脸的轻松闲适,娘亲却是桃色染双颊,春色映双眸。
见此情状,花其婉毕竟是经历过婚姻的,一看便知父母刚刚在内室亲热过,她在内心狠狠地调侃了父母一通,面上却装作天真无邪地逗惹母亲一句:“娘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赶紧请大夫来瞧瞧。”
听到女儿关怀之语,容氏的脸更红了,悄悄斜睨了丈夫一眼,二爷赶紧替容氏解围,干咳一声便从容地说:“婉丫儿,放心吧,你娘亲没有什么大碍,刚刚为父已经看过了。”说完牵起花其婉的小手走出房门。
花其婉心里偷偷取笑爹爹,真是学到了圣人的真髓,“食色性也”,真是把夫妻之事当做了吃饭一样自然了,想着自个便呵呵地笑起来。
二爷低头刚好看到女儿慧黠的笑容,心里就融融地柔软,想到自己这几年来多住在书院,苦心习文,舍弃了多少陪伴妻儿的好时光,一转眼婉丫儿已经八岁了,一时心里感慨良多,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定要多抽出时间陪着她们娘俩。
“告诉爹爹,婉丫儿笑的什么?说给爹爹听听,也让爹爹高兴高兴。”二爷看着花其婉笑着说。
花其婉心想这可怎么说啊,总不成把自己取笑爹爹的事说出来,那不得羞死了。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恰好看到屋檐上一对喜鹊正飞翅和鸣,于是赶紧地给父亲道喜说:“恭喜爹爹,喜鹊报喜,爹爹此次春闱定能如愿以偿,顺利过关,将来参加殿试可就是金榜题名的进士了。”
看到此番好兆头,二爷和容氏也是格外高兴,二爷捏了捏花其婉挺翘的小鼻子,说到:“借婉丫儿吉言,婉丫儿就是爹娘的小福星。”言毕,夫妻二人各牵起花其婉的一只小手,三人其乐融融地前往承佑堂请安。
转过拐角,花其婉看到三叔一家,三叔独自走在头里,三婶牵着花其嫣跟在后面,刚刚两岁的花正荭被乳娘抱在怀里,她们也正要去老太太那里。
三爷花棣劭今年二十又七,长得面若美瓷,身如玉树,一身月白杭绸直裰,更显其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正是这潘安的容貌,风流多情的性子,从少年时候就很是招姑娘们的喜爱,三太太凌氏就是爱慕者之一。
如若不是凌氏出身王府,是广郡王的嫡孙女,祖母的内侄女,想成为花棣劭的妻子也没有那么的容易,就算是这样,也是用了奉子成婚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