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响了一阵便止息了,天地间已然绯色一片,地下阴邪之物慢慢地都潜了出来,新封的棺木也蠢蠢欲动。止兮飞了一阵,落到地上,地上阴魂到处乱晃着,发出悲悲戚戚的凄厉之声,忽闻竹笛声响,四下凄叫声更甚,刚刚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又被塞回了地底下。
“绮月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莫非她也有什么义愤难填的冤事?但她又不是魔啊!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苏青辞一边走一边说,一边四下瞧着,看有没有绮月的身影。一次或许是巧合,但两次便绝不会是巧合了,上次朱方城里魔变,他还以为是殷皇搞的鬼,但如今看来,定是和绮月的暗夜之光脱不了干系了。
苏青丞挥了挥剑,将几只阴魂打到地下。镇上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符咒,许家弟子大半都到了镇上,还有些被派去了隔壁镇上,因为上次朱方城的事,让他们有了警惕。
“今日也是朔日。”苏青丞忽然说道。
“对,朔日,朔日怎么了?”
“朔日无月,整夜都是黑的。”
“你是说绮月姐姐怕黑?所以才弄出这绯色的天?不过,怕黑的话,点上灯不就好了?”
“去找到她。”
两人找了一阵,终于在江边找到了绮月。她正光脚立在江面上,远远地望着他们。止兮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不远处的江岸上。
“绮月姐姐!”苏青辞喊了一句,越喊越没有底气,最后两个字“姐姐”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绮月站在江中心,江面上无数阴魂围着她,发出“呲呲呲”的鬼叫声,却都不敢近她的身。苏青辞两兄弟愣愣地看着她,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她徐徐从天而落,面上冷若冰霜,眸中繁若星辰。
“为什么?”阴风里夹着止兮的声音,音色里泛着淡淡的忧伤。
绯夜下,她的衣袖动了动,袖口里伸出一只洁白如雪的手,手指微拢,一只玄箫蓦地在手,手腕轻转,玄箫离手,在江面上转了一圈,一阵凄厉的厉鬼嘶叫声刹那如针眼一般扎得苏青辞头皮直发麻。顷刻间,江面上飘着的阴魂一只不剩。远处飘荡着的阴魂也立即逃得远远的。
苏青辞睁大了眼睛,此刻的绮月犹如一只修罗,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
她从江面上缓缓走了过来,玄箫跟着她的步伐移动着,所到之处,阴魂尽消。走到止兮面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眸光冷得如同冰刀,每看一眼都像是在止兮身上划了一刀。
“你不会知道的,你也无需知道。”
这一句话,却像是冰刀直接扎在了他的心上,扎得他的心血淋淋的。
从苏青丞兄弟两人面前经过的时候,她没有正过眼来看他们一眼,只有鬓边的一抹发丝轻轻地扫在了苏青丞的面上,两人的视线追随着她,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好像这才是他们最初认识的她,又好像,不是他们当初认识的绮月。
她似乎比三月的那天晚上还要可怕千倍百倍!
止兮凝望一眼她已远去的背影,执着竹笛,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走时对他们二人说道:“凡事小心。”
“绮月姐姐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苏青辞紧盯着苏青丞。虽然他也不知道所谓的“这么做”到底是怎么做的,不过,他隐约感觉到,事态似乎十分严重,严重得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干涉的范围。朱方城的事情,或许可以归为殷皇所为,但这一次,已然与殷皇毫无关联。许家已经出动了所有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其他仙门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苏青丞沉默不语,他好像一直都在沉思着什么,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一个答案。
苏青辞又道:“别想了,先把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打发了再说,过了今晚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