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眼角一湿,顾宛央一下子扑到顾炎清怀里,多少年了,她怨母亲的严厉和苛刻,怨母亲从来都是一板一眼,让父君每每暗自神伤,更怨母亲后来扛不住家族的压力娶进一房又一房夫侍,害父君独守空闺郁郁而终……
这些怨,这些不理解,让自命不凡的她在前世忽略了很多。
那时,父君刚生下小小的她便因身子羸弱被府上太医诊断再无怀孕的可能,母亲一力想要将此事押下,然父君七年间再无所出,此事终究被族长发觉,顾氏族长历来由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者担任,绝非不明事理之人,可偏在子嗣一事上,决绝到不容任何人违背。
眼见母亲毫不动摇,族长无奈之下竟以死相挟。
母亲妥协了,同意三月后娶侧夫进门。
那天傍晚,母亲被她赶出父君的房门,她只顾着气,却忽略了母亲眼底深掩的心痛,明明,那时她还小,小到只要母亲一个眼神厉色,她就哪里还敢造次,可是母亲没有,母亲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
她是后来才知道,那夜的后半夜,天忽然下起雨,母亲就那样在雨中淋到天明,才被晨起要来侍候的大婢女紫怡搀进房中,昏迷中,母亲一遍遍喊着父君的名字,父君却因她不停的哭闹,片刻离开不得。
后来,严氏进门,新婚夜,母亲一个人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事情传到族长耳里,族长亲自上门,迫着母亲要了严氏。
那之后,父君的身子每况愈下,多少次晕倒在床,母亲都会守在床边,抓紧父君的手喃喃低语不知疲倦,直到父君再次醒来。
然而,终于还是躲不过,在那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父君去了,她趴在父君床畔哭得死去活来,是母亲轻轻握住她的手,无悲无喜却坚忍决绝,“央儿放心,母亲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儿。”
她没有当真,甚至没有给母亲一个回应,可仿若上天注定般,接连进门的小侍们一个个怀上身孕,生出的却真真再没一个女儿……
汲取着母亲怀抱中的温暖,顾宛央的泪渗透衣襟,她动动脑袋,将眼泪一分不落地蹭到母亲身上,抬起头,轻轻笑了。
顾炎清微微一愣,继而轻拍她的后背,唇角缓缓,缓缓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过,终究是正经惯了的第一皇商,短暂的沉默之后,顾炎清扶她坐正,“央儿,此次归程遇袭,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顾宛央眨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眸,认真道:“孩儿要在府中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