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心团驻留在戴博尔的第六天。 除船长特拉法尔加·罗外,其余人乘着极光号,在被海军包围的西面港口中成功突围。 在那之后,红心团漂流在周围海域上的18个小时里,炮鸣和枪响接连不断地在整个西区响起,夹杂着人们的哭声,还有军靴踏过雨后地面的脚步声。 戴博尔城的第23号总督法案连夜通过广播电话虫播报,禁止任何海贼进入城内,以及禁止城内所有居民和海贼有联系,违者严惩。 “肃清令”同时开始执行,执行长官:海军本部中将“斩鲛者”巴斯提尤。 直至早上十点多,远处陆上的火光才渐渐熄灭,炮火声停下来后,海面上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连海鸥的鸣叫都消失了。 “娜卡……快醒醒。”听见夏其疲倦的嗓音,娜卡的意识才渐渐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结束了吗?” “嗯,大概是的。” 昨天的情况很是危急,几乎是娜卡发现炮击的同时海军的队伍就包围了港口。虽然佩金作为大副当机立断带着他们突围出来,但离开港口后也不是万事大吉了,几艘军舰几乎是守株待兔地守着落荒而逃的他们。 整整一宿,极光号都陷在和海军的苦战里,所有战斗员几乎是轮替着上阵,体力优秀如娜卡挥着铁镐到最后几乎已经是虚脱,其他人也差不多一样的状况。 所以在黎明军舰撤退后,佩金立刻下达了全员在甲板上休整的命令。 娜卡裹着毯子从贝波身上爬起来,望着还是白晃晃的天空琢磨自己大概睡了几小时。多亏在矿区的高强度劳作习惯,她浑身的肌肉经过短暂睡眠后已经暂时恢复了活力,在力量恢复这一点上,她恐怕强其他人不少。 夏其唤醒众船员后,走去拍拍佩金的肩膀,说哥们你该去休息了。 在他们入睡的几个小时里,只有佩金抱着他的突刺枪继续警戒。娜卡也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看见男人的眼里全是血丝,显然精神高度紧张后已经很疲惫了。 “佩金……你去休息吧?天已经亮了,这里交给我们。”她怯怯地提醒道。 佩金却摇摇头,把手上的几张纸攥成了团,沙哑的声音里全是愤怒和不甘:“不,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船长对这次海军的行动早就有预料了,都怪我情报收集得不够完整,才导致被人包抄……现在船长在城内也不知是吉是凶。” 船长!因为忙于迎击而一直被刻意回避的恐惧终于随着佩金的话复苏,狠狠揪住了胸口的某一处。 娜卡默默低下头,通过调整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率……在港口的时候她看见海军行动,第一反应本是回头去找罗,却被夏其抓住一顿吼你/他/妈是想回去救人还是送死。 突发危机,第一要务是权衡利弊减少损失,罗对佩金两个副手的□□可以说深入骨髓,使得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保护了绝大部分船员,却失去了船长的声讯。 “这又不怪你……”夏其安抚似地拍拍懊丧的自家兄弟,好言相劝道:“后面的行动红心海贼团还需要你,别犟,你还不能垮。” 没有罗在这里,身为大副的佩金就是代理船长,他此刻的责任重大。面对两人执着的恳求,佩金终于是垮下脸来妥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带着豹纹帽的电话虫,叹息着说道:“……至少让我再给船长打个电话。” 船只随着海水轻轻摇晃,电话虫一连播了两次,长久的鸣叫后都没有任何回音,就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第三遍却看见电话虫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娜卡看见佩金手都有些抖,已经很疲倦的男人却把话筒捏得死紧,放到嘴边。 “……船长,你还好吗?我是佩金。” 许久许久,戴棉帽的电话虫都没有发出声音,甚至也没有任何表情,只等着两个灯泡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娜卡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她挤到话筒边上喊:“船长!你到底怎么样了!” “娜卡。” 熟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虫的嘴里吐出,却并非是他们所挂念的男人。 “……”来自直觉里的不安笼罩了所有人,娜卡继续问道:“怎么是你,多利?” “特拉,海军,抓走。”依然是短得只有关键词的说话方式,三个词却在听者耳中汇集成爆炸的信息量。他们的船长被海军抓走了?一时间大家脸色大变,佩金顿时抓着话筒咆哮起来。 “多利你小子说什么呢?!我们的船长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他现在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他的质问,又是死一样的沉寂,就在大家都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电话虫薄薄的嘴唇才再次动了起来。 “3点,我家,说明。”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佩金气急败坏地想要拨回去的时候却再也没人接通。 你们的船长被抓走了,下午三点在耐维斯大宅见面说明情况,这是多利留下来的信息,换成平时他们打死也不会信强无敌的船长会落到海军手中,但通话所用的电话虫平时都是罗贴身携带的,不该轻易落到他人手中才对……然而偏偏如今它就在多利手上。 几十秒不到的对话,红心团再度陷入了被动状况。 全船一片哗然,夏其赶紧去安抚:“先别着急啊,大家冷静点……” “船长被人抓了!你要我怎么冷静?”佩金焦虑地把企鹅帽揪下,狂躁症一样开始抓头发发脾气。 “可哥们你不清楚什么情况也没辙啊?”夏其脾气也拗起来了,硬顶回去,“眼下我们得先搞明白,要不要信这个多利的话!” 一语道破了许多人心中的想法——多利被罗“邀请”来做潜水艇,还因为红心团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误解。如果海军昨晚搜查到耐维斯大宅,多利翻脸把罗交出去的可能性…………那他们听信多利的话冒险折返,那等他们的就很有可能是海军的枪口。 佩金听了这番话,眉头是越锁越紧,头转向娜卡的方向发问道:“娜卡,你和多利是老相识了,你觉得可信度有几成?” “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娜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这个问题耸耸肩,“多利在矿区的时候也不怎么和别人接触,不过出于我的直觉嘛……” “不过什么?” “我感觉他干不来撒谎这事,他喜欢那女人之前和我说过,多利这辈子说得最勇敢的话就是和她表白。这种话都说不清楚的男人,我不认为他可以面无表情地骗我们过去送死。” 电话虫会模拟说话者的语气和情绪,刚刚整个谈话过程里电话虫都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平淡地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在娜卡看来,多利至少在电话里面没有撒谎。 佩金点点头,把手上揉得皱巴巴的企鹅帽重新理平戴上,站起身说道:“和我的想法一致,但保险起见,红心海贼团全员听令……” 五个小时后,戴博尔城东区街道地下排水区,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水中一跃而起。 是娜卡和贝波。 娜卡把脸上的护目镜往额头上一推,摘下脸上的简易氧气管,一边躲避着贝波抖毛甩出来的水珠,一边从身后防水袋里面取出一套地图和一只电话虫,展开地图的同时也拨通了电话。 “喂,佩金?我们抵达你要求的位置了。” “嗯,我这边也快到了。”电话虫里是佩金略带着喘息的急促声线,汇报完毕后就挂断了。 地下水道的气味并不好闻,有点小洁癖的贝波打了个喷嚏,捂住鼻子问:“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了。” 娜卡收好电话虫,看着地图说道:“应该……这里正上面就是总督府。” “噢噢,那个啊,娜卡……” “怎么了?” “你觉得船长,现在怎么样了?”白熊小心翼翼的询问暴露了它的惴惴不安……亦或是两人心□□同的不安。 某种好像被虫子啃噬着内脏的焦虑感再次缠上娜卡的内心,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依然平静,她昂起头回答: “……相信他们吧。” 在佩金的安排下,红心团成员兵分两路,他和夏其带大部队回大宅找多利,贝波和娜卡则沿着海岸的排水口潜入城市东区。 “现在城内的骚乱都是因为那个傻/逼总督闹出来的肃清令,如果他真的抓了船长,那我们就只好以牙还牙了。” “娜卡、贝波,你们在地下水道原地待命,一旦我们和多利聊清楚了,你们就准备从水道潜入总督府,必要的时候我们只能对不起多利,带那个叫波尼的新娘子过来和总督大人好好聊聊才行。” 佩金把地图交到她手上时的冰冷语气又浮现在脑海里,娜卡叹着气摇摇头,对着水道的地图开始研究……又想起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明天一大早就是婚礼大典么……还真是,对不住了哇。” 戴博尔城西区。 和前几天热闹的街景完全不同,此刻街区四处都是一片被枪火洗礼过的惨淡状况,偶尔地上还会看见血/迹,而且大概有一半的店铺橱窗玻璃都被砸得粉碎。 红心团眼下已经全员换上便装,分散成几波人行走在街上。原本的目的伪装成市民蒙混过去,可是眼下街上别说巡逻的海军,居然连个普通人都没有。可见昨晚的动静应该是闹得太大了。 “我的妈,这都是海军干的?怎么连市民都不放过?”见此惨状,有一个船员倒吸一口凉气惊恐道。 夏其摇摇头,回答道:“这些商家都和海贼有或多或少的生意来往,昨晚的肃清令除了针对我们这些海贼,可能还顺便把这些居民一起一锅端了……真是铁腕。” 最后一个词难免带点讽刺,不过没有海军巡逻总是好事,一群人成功来到了耐维斯大宅的门前。 佩金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带着一行人步入了会客厅。只见里面空无一人,连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整个会客厅都是昏暗一片。 “人呢……?”船员中有位海贼刚想不耐烦的嚷嚷,被佩金挥手阻止了。 “夏其,你和其他人留在这里,我去那小子的工作室看看。”佩金从腰上解下他的□□,室内太狭窄他惯用的突击枪施展不开,眼下□□防身比较实用。 留下众人,他独自走上楼梯,前往多利平时画设计图用的大书房。二楼走廊也是一样昏暗无光,一个人都没有的死寂,只有他的皮靴跟敲打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响声。 一步,两步……从楼梯口到书房他一共走了26步,推开门,黑暗让他一下没法分辨房内的情况,但依然是没有观察到任何有人在的迹象,如果不是因为那通电话,佩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误入鬼屋了。 然而,就在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的那刻,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怼上了佩金的太阳穴,同时响起的还有多利的声音。 “武器,放下。” “红心团,交给,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