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一种温热的触感。
然后,沈姝晗的手便被这种温热包裹住,由一股力量将她稳稳扶了起来。
回过神的云宛青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下意识的闪过一丝妒色,只是下一刻,面上的神情又被无法隐藏的恼恨替代。
她的视线死死盯在沈姝晗身上,不待慕元靖发问,便先开口道:“王爷许是误会妾身了!今日去章王府探疾,沈侧妃姗姗来迟,妾身不过训诫了几句,沈侧妃的贴身丫鬟便以下犯上出言顶撞,妾身这才命春玉略施惩戒,给这贱婢一点教训!”
慕元靖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见沈姝晗起身站定,方松开了手。
他摩挲着指腹上残留的余温,语气淡淡:“是吗?”
碧螺看不透慕元靖的心思,生怕这位主子信了云宛青的话,也顾不得方才被责罚时还未消散的恐惧,急忙道:“启禀王爷,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本不该多嘴,只是今日侧妃来迟一事十分蹊跷,显然是去西侧院传话的丫鬟有意拖延,奴婢看在眼里,不得不向王妃阐明原委,如此也不失王妃英明!可王妃听了奴婢解释,并没有将事情查清的意思,反而一口咬定奴婢是与侧妃串通好的,还要治奴婢一个不敬之罪!”
“你这贱婢还敢妄言?!”云宛青恨恨咬牙,两鬓因为过于用力,隐有几根青筋暴起。
就在这个时候,在众人不远处,红蝶与几个婢女抱着匣子包袱等物件,朝着这边走来。
沈姝晗在几人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下微定,又看了看云宛青如此神色,思绪渐渐恢复如常。
是了,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往后她与云宛青必是连明面上的平静也无法维持,她也不必非要这么隐忍着。
念及此,沈姝晗的唇瓣动了动,缓缓开口:“王爷,碧螺所言句句属实。”
“你!”云宛青凌厉的目光猛地朝沈姝晗射来,“当着王爷的面,你们主仆二人竟然还敢狡辩!”
说完这话,她也留意到了即将走来的红蝶等人,神色微微一变,朝春玉看去。
春玉接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看着走来的婢女,也是怔怔。
沈姝晗捕捉到二人的异样,微微一笑,“王爷,妾身今日有事,恰好留下了那个传话的婢女帮忙,现下她过来了,其中原委,容妾身一问便知。”
慕元靖看向沈姝晗的眼神有些莫测,淡淡点了点头。
走近的婢女们看着眼前隐有些剑拔弩张的场面,除了红蝶,其余皆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由得都有些小心翼翼,走上近前对几位主子行礼。
待她们站定,沈姝晗的目光略过先前传话的婢女,在其他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我问你们,今早东院来人传话时,你们几个正在西侧院收拾碗筷,是不是?”
云宛青额角一跳,厉斥道:“你们回话前考虑清楚,如有胡乱答的,一律决不轻饶!”
在膳房当差的几个婢女感受到威胁,身子吓得一抖。
只这一句,她们就明白自己卷入了是非,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一眼,揣摩着该怎样回答。
不过因为慕元靖在场,她们也不敢支吾太久,想了想,决定在揣摩清这位正主内心偏向之前,还是实话实说,齐齐应了声“正如沈侧妃所言。”
云宛青气的脸色有些不好,还要说什么,便见慕元靖的视线淡淡转了过来,喉中一哑,忍着没有说话。
那边沈姝晗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们,你们可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出的西侧院?”
一个婢女回想了一下道:“奴婢印象里,东院的姐姐来了不消片刻,侧妃便从西侧院离开了。”
早晨去西侧院传话的婢女听这句句都与自己有关,心下一跳,明白事情可能是败露了,赶忙抬眼朝春玉看去。
春玉略一思忖,回了一个暗有深意的眼神,见那婢女神色犹豫,目光里旋即添了几分凶狠。
那婢女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下直坠,陷入了一片慌乱。
她已成弃子了。
所幸,这事闹得不小,却也不是大罪,她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咬了咬牙,蓦地在地上跪了下来。
“奴婢知错!”她不敢抬头,尤其畏惧慕元靖的视线,“春玉姑娘一早就吩咐奴婢到西侧院传话,只是奴婢在路上遇见几个相熟的姐妹,多聊了几句,一个不小心就耽搁了,奴婢有罪,还望王爷王妃饶恕!”
言辞中隐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云宛青听这丫鬟这么说,眸光微闪,心下终于松快了几分,面上仍是做了一副凌厉的姿态,“混账东西!我东院养着你这丫鬟,便是让你在当差的时候与人谈天的吗?!”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在地上连连叩头。
沈姝晗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她们惺惺作态企图掩盖过去,不由得想要冷笑,“这么看来,王妃与妾身今日是误会一场?”
云宛青不屑对沈姝晗退让,凤目一挑,“是误会如何?不是误会又如何?你区区侧室,让本王妃在此候着你,本就是不敬之举!”
慕元靖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声音清冷:“王妃如此兴师动众,不惜对侧妃动武,就是为了此事?”
他的语气依旧很平,却令人莫名感到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云宛青神色微变,“妾身冤枉!要罚的本是那贱婢,是沈氏硬要挡在前头,春玉一个丫鬟,怎会对她动手!”
春玉也忙在地上膝行两步,便是一拜:“奴婢纵有无数个胆子,也万万不敢责打侧妃啊!还望王爷明鉴!”
碧螺在心里冷哼一声,见有慕元靖在场撑腰,更是没了什么忌惮,“春玉姐姐敢不敢奴婢不清楚,但奴婢知道,若不是王爷来的及时,这巴掌怕是不知要落在何处!”
云宛青凤目一凛,流露出几分狠厉,“这贱婢如此狂妄,眼里没有半分尊卑,纵使掌嘴二百也是轻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碧螺到底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见状,不禁被那神色吓得一僵,唇瓣颤了颤一时说不出话。
沈姝晗却是看着云宛青一笑,语气颇有几分正经:“王妃所言极是,妾身的贴身婢女顶撞王妃,掌嘴自是应该,可……不知春玉姑娘以下犯上妄图对妾身动手,又该如何处置?还请王妃示下。”
说罢,她径直盯向云宛青,那目光中一片平静坦然。
云宛青与她视线相抵,眼中隐有暴怒之色,朱唇间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好啊!好你个沈姝晗!你……”
“够了。”
慕元靖淡漠的打断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是寻常,但云宛青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他的气势所迫,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装束的男子自靖王府东门的方向跑了过来,附在崇文耳旁悄声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