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葛来一和奈奈一脸呆愣,被丘银急切慌乱模样也弄得手足无措起来:“我俩都没接过生啊……不是咱也不是管这块的,接生那是产科还有助产士……不对他这当地应该有接生婆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一段话语无伦次,葛来一和奈奈都慌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何旷安抚完丘银又赶忙安抚她们俩:“先别慌,先别慌。”
丘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一直紧紧攥着何旷的手。
丘银的手上有着常年劳作和苦力留下的痕迹,何旷被她紧紧握着,通过掌心传来的沟壑感更加明显,这个朴实勤劳的M国妇女脸上有焦急,有害怕,还有与面色不符的晶莹的泪珠在涌出。
何旷咬了咬牙,对葛来一和奈奈说道:“这样,我们先跟着丘银去看看情况,看可不可以帮到忙。”
葛来一和奈奈两个初出茅庐、实习没多久的国际医疗援助小医生此刻全凭何旷吩咐,听了这话就抓紧背包带,随时准备跟着去。
何旷又用M国语对丘银说:“您先别慌,带我们去,我们帮你。”
丘银听这话腿几乎一软,下一刻软着的腿又瞬间绷直,双脚站定,双手合掌举到胸前向前倾斜,嘴里用M国语不停念着:“皆苏迪巴德!”
还没等何旷去扶她,她又猛一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何旷连忙追上,一边追一边对葛来一和奈奈喊道:“跟上!”
葛来一和奈奈攥紧背包带,拔足狂奔。
丘银跑的太快,何旷难以相信,这个平素憨厚老实的M国妇女,跑起来竟然可以这么快,他迈着两条大长腿才跟上。
更令他惊讶的是,葛来一和奈奈竟没有跑丢而是跟上了他们。
丘银在各种水泥房之间的小道上飞快穿梭,葛来一和奈奈拼命跟在其后,一直到丘银停在一座一层楼的矮小水泥房前,才得以大口喘气。
丘银转过身,又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们,小声说:“皆苏迪巴德。”
何旷搀住她,用M国语说:“丘银,带我们进去吧。”
丘银点点头,转身推开水泥房的木门。
何旷站在最后,轻声对葛来一和奈奈说道:“丘银的女儿可台难产大出血,人已经昏过去了,接生婆没办法,只能求我们帮她了。”
葛来一点点头,强行按住有些慌乱的手,稳住脚步,跟在丘银身后走进这座水泥房。
水泥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明明不太宽敞的客厅在几把椅子和四面昏暗的灰墙的映衬下,竟显得空旷,灰墙尽头有着两扇门,而其中一扇门内正响着她们听不懂的M国语,昏沉的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葛来一脚步一颤,用指甲猛掐掌心,整个人瞬间清醒,原先的各种慌乱、无措荡然无存,立刻打开背包,将带了的所有止血的工具全部拿出开始准备。
奈奈也定下神,开始准备工具,和葛来一商量处理步骤。
从她们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身上的气质便截然不同,门外她们可以是嬉戏打闹的小女孩,进入这个门,她们便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何旷关上房门,守在门口。这种情况他帮不上忙,乱来只会惹祸,所以他安静守在门口,随时应对意外情况和帮葛来一她们消毒工具。
可台已经昏过去了,不断外流的鲜血将薄薄一层床单染透,接生婆在旁边不停用M国语念叨乞求佛祖保佑。
葛来一和奈奈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着害怕和心颤。太危险了,大出血,没有充足备用血源,手术环境极差,产妇已经昏厥,更何况这是两个从未接生过、经验毫无的年轻外科实习医生。
可是来不及了,丘银家在达贡镇边缘,来不及等他们去找其他人。
只能剖腹产了,谁来操刀?
奈奈指尖微微发抖,拿起已经消毒好的工具,葛来一按住她的手。
“我来吧,我自学过相关知识,现场观摩过。”
葛来一的声音很平静,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她。
奈奈眼底已经染上红色,她咬咬牙,将工具交到葛来一手中。
葛来一握紧手中的手术刀,带上口罩手套,在迈出第一步前,抬起眼看向床边用悲伤、期许的目光看着她的丘银。
葛来一对丘银坚定地点点头:“相信我。”
——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在太阳被小镇尽头的山巅吞没前,火红的云漫卷了整个天空,浓墨重彩的红色渲染出各色叠红,叠红再悄无踪迹地被黑夜一点点淹没。
在所有颜色被黑色彻底淹没前,达贡镇边缘的一个矮小水泥房里,传出了一声新生儿的啼哭。
没有语言的界别,没有国土的划痕,没有世间半分的尘缘气息,新生儿的啼哭就像最纯洁神圣的精灵,将一份新生带往世间。
何旷端进一盆温热的水,和接生婆一起为新生儿洗澡。丘银守在可台身边,奈奈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葛来一在收拾工具。汗如泪水般从她脸颊滴落。收拾完最后一个工具,原本一直端劲有力的手突然就软了下来,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变得软绵无力。
葛来一瘫坐在水泥地上,新生儿应该没事了,可是可台……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可台,可台已经流了太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