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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你是曲阳镇岚林村人?”平静清澈的小湖边,宫小婉牵着骡子一边走问道。
“对,你呢?”
“我是汉口人,你们村……”
宫小婉正想问什么,却忽然闭上了嘴。周山药却没注意,只自顾说道:
“怪不得你口音和他们不一样,从汉口来肯定很远吧。我听我们师长说,杨森被赶到那边后过得不快活,一直想回四川。你这次来就是去见我们刘司令的?”
“哼,他不快活?我看谁也没有比他更快活的了。”
宫小婉的语气之间对杨森颇为不屑。这让周山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特派员怎么如此藐视他的上级?
“你可不知道,你们在川东和袁祖铭打得不可开交,杨森在汉口可是笑得直不起腰。他巴不得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倒是你,一个贵州兵冒充川军干嘛?”
周山药一听,知道连她也误会自己是奸细了。于是把他和弟弟水仔如何从村里出来,如何在路上盘缠被盗,后来因为自己身无分文又不想回家,所以投了军等事情告诉了她。
宫小婉也不怀疑,只问道:
“你为啥跑出来不回家?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不怕没人给你收尸吗?”
周山药心想你是不知道柴垣那丫头的可怕,回家去才是没人收尸。
不过这等事也不足为外人道来。宫小婉见他不答,笑说:
“不想回家无非两个情况,逃债,逃婚。你是哪一个?这第一个可能嘛,要么是欠了钱,要么是欠了命。这第二种可能嘛,要么是自己不中意,要么是外面有了相好的。我见你这人生性挺老实,挨了打也逆来顺受,不像是个能行凶欠债的性子。所以,我猜你是第二个可能吧?”
周山药还没回过神,只是在想她怎么猜的这么准。却听宫小婉又说道:
“你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捎上你的兄弟?你也不怕他被流寇劫了,或者死在乱军之中?”
“我早叫我那兄弟回家去了!再说要是没他陪着,我娘根本不会答应我一个人独自出门。”
于是又说起他和弟弟水仔如何在岚林村捡到一个包袱,如何在里面发现几块麻布等等事情。
周山药自从在船上遭窃之后,本来已经学乖不再轻易与人说起财宝的事情,不过他见宫小婉这么美丽一个姑娘,还两次救过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消了戒心。
“本来我们带上盘缠,说好去找梅庄,谁知那包袱在船上竟然丢了。到了江州问遍了当地人也没找到什么梅庄,我身上又没钱,所以才投了军嘛……”
周山药只顾说着,却没见此刻宫小婉脸上的神情忽晴忽暗,一对秋波已经渗出狠光。
果然!
她的心思飞快的转着,岚林村果然和娘亲有关系,说不定这周山药还知道些什么。正在盘算怎么套他话,却听周山药忽然问起她。
“对了,你既然是汉口人,那你晓得汉口有个什么庙什么胡同吗?”
“什么庙……什么胡同?”
宫小婉脸色微变,随即又立即恢复了正常。
周山药挠挠脑袋,努力思索。
“哎呀,我也记太不清了……”
“我家附近到处都是胡同,不过什么庙我倒是没印象。”
“对了!是城隍庙!”
周山药一拍巴掌,为终于想起来这个地名而兴奋,谁知宫小婉却冷言道:
“汉口没有城隍庙,那麻布片上的地名是乱写的。”
周山药略有些失望,挠头说道。
“我说呢,怪不得……”
咦?布片?我刚才有跟她提过,梅庄和汉口城隍庙这些地名是写在麻布片上的吗?
周山药有些恍惚,察觉有异常的同时又摇了摇脑袋,心想会不会是这姑娘太聪明猜到了。
便也没多问,二人继续缓步前行,可他们似乎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边聊边散步一般。这里本就离三营有些距离,所以等到周山药和宫小婉走到时,已是下午了。
几声稀落的枪响从东面传来,周山药一听连忙奔回营房,却见自己的部下不是在睡觉就是留着哈喇子犯烟瘾,而老兵赵有财嘬着烟杆,正和几个士兵蹲在弹药箱上赌钱。
“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不设防!”
周山药有些生气,这懒散的三营将士居然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一个士兵对他说道:
“都打了一天的散枪了,几十个贵州兵好像在附近找人。又没有冲我们来,怕个啥子嘛。”
赵有财此时也正赌在兴头上,居然对营长周山药正眼也不瞧一下,反而问营长有没有钱借我一些,刚才自己抓了个天残地缺,却遇到个牛鬼蛇神,结果输了个精光。
赢家孙大炮正捧着钱哈哈大笑,周山药一见士兵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开骂,这时宫小婉却忽然走近前来,扔给地上几块银元,说道:第一文学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