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大风呼啸,顶着大雪纷飞,几个人开始向来路进发。 离开山弯,几个人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视线里只有灰白一片,只有厚厚的积雪,除了高低起伏的坡坎以外,往哪里看都一样。来路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只能凭借记忆顺着山壁往前走。说走有些牵强,说挪动更为准确,地上积雪太厚,常常一脚下去就没过小腿肚子,行动起来又慢又吃力。 几个人心里很着急,很想快一点走下山去,早一点向外求助。可是着急也没用,天气恶劣,路途艰难,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夜色完全笼罩大地,几个人才艰难的来到山口。 在下一个陡坡时,那个小伙子不慎从坡上摔下去,要不是向导舍命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尽管躲过大祸,但是两个人都受了伤,且都伤在腰腿部位,别说再赶路了,就是站起来都吃力。最后一段路,两个人几乎是爬下山的。 向导问子诺是否记得后面的路,如果不认识就只能先去找个寨子,然后重新找个向导带路。 子诺望了望黑漆漆的前方,一座座大山就像怪物一样静静趴在那里,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们,好像随时都会寻机而动。尽管她记忆超群,走过一次的路基本都能记住,但是山路交叉纵横,一旦走错就只有在大山里绕圈子。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在大山里走过夜路,前面她说自己去过挪威也只是安慰组长而已,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独自走出雪山的经历。 面对不可预知的黑夜,还有那些被杂草和积雪占据的山路,以及那些若有若无的虫鸣声,子诺有些害怕,有些不敢一个人往前走。可想到雪山上还有二十多个同事正在抵抗风雪袭击,尤其是那几个老者,显然他们已经坚持到极点,随时都可能发生不可逆转的危险; 再有向导他们,他们已经受伤,且伤势较重,也必须尽快得到医治,否则后果也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子诺似乎不那么害怕了,身体似乎也不那么冷了。她和向导简短交谈了会,然后嘱咐两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就摸黑向另一座大山走去。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子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她凭借自己的记忆,以及前面向导的指示,咬着牙拼命往前赶路。 好几次摔倒在地,有一次还差点滚下山崖,但是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继续赶路。直走到腰酸腿痛,体力透支,几乎就要倒下的时候,子诺终于走出大山,终于走上那条来时的公路。 公路上一片寂静,不见一辆车通过。子诺依稀记得,此地离最近的镇子差不多还有十来里地,到镇子上就可以找到人了。如果前面没有走那么远的山路,如果不是体力已经透支,十来里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半个多小时她就能跑到。可是现在别说跑了,就是走都有些费力。 她现在又累又渴又饿,真的好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会,哪怕坐一会也好,如果有点吃喝就更好了。子诺不敢有片刻停留,继续咬牙向前赶路。 走出来没多远,她突然看到前方有灯光在闪烁,距离在一点点拉近。车,有车过来了!子诺心里叫道,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见驶来的是一辆军车,子诺就更加欢喜了。她嘴里喊着,双手用力挥动,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拦车求救,倒像是拦车打劫。 车还没完全停稳,子诺就扑上前,拍着车窗喊道:“解放军同志,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对乔俊丰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下午在团部会议上,他正式被任命为某侦察连连长,甩掉了连长前面那个代理头衔。也许他还不知道,命运今天不仅给了他工作的荣誉,还给了他生活的荣誉,那就是把一个好姑娘送到他身边。 乔俊丰跳下车,未曾开口,他心里就一动。面前这个姑娘憔悴不堪,眼神里都堆满疲倦,浑身上下沾满泥土,头发散乱的披在后背。尽管如此,也无法掩盖她美丽的面容,娇小的身材,还有那种由内而外的优雅气质。 也不等乔俊丰开口,子诺就递上自己的证件,再一次急切道:“我的同事困在雪山里,我出来时已经有两个伤者,现在可能更多,请您务必想办法尽快营救他们。” 乔俊丰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子诺,一边安慰她不要着急,一边详细了解情况。听完子诺的介绍,乔俊丰立马给连队打电话,让副连长以最快的速度带队赶到他这里。随后他又给当地政府打电话,通报了报道组被困的情况,并寻求医疗支援。 想到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子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然而人也就跟着倒了下去。子诺很快被送进医院,一番详细检查下来,她被诊断为左小腿骨裂,身体轻微脱水。 面对如此诊断,乔俊丰对这个姑娘由衷佩服,她一个人拖着伤腿走了那么远,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咬牙挺过来的,想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离开医院之前,乔俊丰庄重的向子诺敬了一个军礼,对她说:“请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同事们都安全救出来,绝对不让他们出任何意外。” 子诺微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让乔俊丰体会到从未有过的信任感,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和满足感。 乔俊丰没有食言,他连夜带队进入雪山,把报道组所有成员都安全营救出来。随后的几天里,乔俊丰都来医院看望子诺。开始他总是和别人一起来,打着慰问的名义,说的也只是一些客套话,短暂停留也就走了。 后来没人来看子诺了,乔俊丰也不好意思单独来了,可是他又想看到子诺,他好几次来到医院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去,所以徘徊一阵又只好黯然离开。乔俊丰哪里知道,他第一次在医院外徘徊的时候,就被子诺从窗户里看到了。子诺在心里嘟囔,那么高大威武的家伙,怎么单独来看个人都没勇气,真是个胆小鬼! 乔俊丰哪里知道,子诺对他也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她也渴望和他单独说话,哪怕单独坐坐也好。如果他可以多一点勇气,多一点主动,那么那些不必要的煎熬也就不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