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装束,为首这几人是刑狱司的,有执法巡禁之责,掌侦缉廷杖之权。
府上其余女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吓得瑟瑟发抖,独楼挽裳主仆几个还强作镇定地问道:“几位官爷可是有事?”
看刑狱司这架势该是在捉人,楼挽裳不觉得自己这方寸之地能窝藏什么重犯,只讲清楚便可,不必过于发怵。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拿出手里的画像在楼挽裳面前比了比,寒声道:“就是她!给我拿下!”
后面的官兵冲上前来要擒楼挽裳,萧盏和冯嬷嬷等人拼命阻拦。
萧盏会些拳脚,稍稍抵挡了一会儿,孙沪这时摆脱了在门口制住他的几个官兵,赶来这边护住主子与楼挽裳。
领头那人打量了萧盏几眼,便道:“想来这厮便是这小浪蹄子的姘头了,一并捉了,交给王爷处置!”
“爷乃一品永乐侯,看你们谁敢放肆!”萧盏傲然地眯起双眸,冷声喝道。
那人怔愣一下,仔细看来,立时恭敬道:“小人眼拙,冒犯了侯爷,还请恕罪。”忽而话锋一转,“然这戏子乃是嘉王下令捉拿之人,小人也是公事公办,还请侯爷勿碍公务。”
萧盏原以为这人十分知机,却不料他将婉姐姐比作戏子,登时怒着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放你娘的屁!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什么戏子?这是爷的义姊,武安伯府嫡出大小姐!”
骂完还不解气,又怒道:“孙沪!去把个腌臜辣臊的赃官污吏给爷宰了!”
孙沪领命上前,那人虽投靠嘉王,也不敢轻易同霸道蛮横的小侯爷对着干,只好嘴上讨饶:“小人有眼无珠,也是凭画像寻人,才刚于城门口听人说这别业里住的女子同画像一模一样,这才冒昧前来,并非诬陷啊!”
萧盏不管这一套,先让孙沪把人揍一顿,才道:“既是嘉王下的令,便把他叫来,爷倒要看看,在主子面前,你这疯狗可还会胡乱攀咬!”
嘉王听这事牵连到了永乐侯,心下不愉,显是记挂着上次爱妾兄长被他打断腿的梁子,却还是很快便到了。
他身穿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外罩石青刻丝貂裘,腰间玉带上缀着精致的挂饰,走起路来环佩叮咚,十分好听。
楼挽裳不由瞥了一眼,但见他长身玉立,肤白发黑,宽额窄腮,五官俊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看上去温柔多情。
楼挽裳立时垂下眼不再看,心道:这便是同阿盏有过节的嘉王了,艳冠后宫的陈贵妃之子。
嘉王漾着笑容来到两拨人中间,同萧盏寒暄了几句,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的楼挽裳脸上。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望,对那几个刑狱司的人紧声道:“蠢东西,认错人了,还不给侯爷和这位小姐道歉!”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虽则二人容姿类似,但这女子端庄娴雅,而那人美艳娇媚,如何也不会是同一人的。
更何况这女子通身的气派,瞧着便是出身名门,绝不是那个身处市井的戏子,也不知这几个蠢货是瞎了么?
萧盏却是不依不饶:“嘉王好大的脸面!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打发我们么?你纵容手下强闯民宅、无故行凶,我义姊也被这群泼皮冲撞恐吓,难道就这么算了?”
嘉王听说这女子是武安伯府的大小姐,还不知有永乐侯义姊这一重身份,听他说完,不禁目带探究地看向她。
这女子许是比他想得要厉害许多,连性子如此恶劣的小侯爷都能降服。
萧盏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婉姐姐看,奈何他个子不够高,不能将她完全挡住,只能再次怒声道:“嘉王没将本侯放在眼里么?”
嘉王轻笑一声,道:“依侯爷看来,应当如何啊?”
萧盏冷哼:“若是你能跪下来,对着我阿姊磕上三个响头,我便不与陛下和皇后说去。”
嘉王笑意渐渐消失,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当真?”
萧盏刚要说话,楼挽裳立刻拦住了他,可不敢再让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嘉王做得再错也是皇子,他萧盏再受宠顶多算是皇亲,这两人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么?况且皇子哪是说跪便跪的,这不是让她折寿么?若是被上面得知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她不卑不亢道:“冤有头债有主,是这几位官爷惊扰了臣女府上宁静,由他们赔罪便是,殿下不过是一时失察。”
萧盏很不想就此算了,他深知皇后姑母讨厌陈贵妃,连带着也不喜欢嘉王,本以为能借此机会羞辱他一番,却被婉姐姐放过了。但既是姐姐这么说,他也只好听了。
嘉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如此聪明又识大体,甚好。
现在,他倒是有些想亲自致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