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没有等到人,出门时云绛眉头紧皱。
男子立在村门口,视线里一眼望去全是旷野,荒草丛生,远处山峦交接,星垂平野阔。
双手不自觉握紧,又松开,这时他才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连那人名字都忘了问。
记忆里只剩下女子缓缓绽放的一个笑靥,清丽如诗行。
他只手按在自己额头,想要回忆什么,手上青筋暴起,额角不一会儿便留下豆大热汗,可最终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记不得......那么就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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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际蓝绿的流萤浮动,顾青鸾踩着河岸湿软的泥,越往水源里走,那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就越多,浓如牛奶的雾色初透,泅湿她的衣衫,这个山峦断口处的峡谷本应该很是温暖,不知为何,越往里走,她一颗心越往下沉。
头顶绿色华盖茂密,遮天蔽日,若非四际萤火,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萤火虫明明是夏天才出现的啊?
拨开一丛丛水边的小灌木,失了灵力后,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同时细细感受着那个牵引自己的东西的大致方向,准备顺着河流摸过去。
今天在村子里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古怪,出了村子,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她跳诛仙台来到的地方,估计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世”。
眼见之景不一定为真,亏得几千几万年前在学堂上听的课,她索性魂位出窍,畅游太虚,待她以魂体的状态来“审视”这个世界,就发现,这里没有“因果”,更没有“轮回”。
头顶虚化的天空中没有仙界的倒影,脚下的深渊里也没有魔域的浮现,身侧来来往往的命线泾渭分明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丝毫没有一分凡尘里浊瑞混杂,命线纠缠的样子。
而凡世之所以成为凡世,就在于因果轮回,成仙者须得先化去周身“因果”,再摆脱轮回,尚才达到羽化成仙的第一个步骤,父母养育之恩,娇妻美妾傍身,钱财利禄缠身,沾染了这些“因”,便会在某日收到自己无意中酿成的“果”。
而这些——在此地通通都没有?!
她看见的那些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人都有自己的亲人,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东家与西家结亲,隔壁与邻居吵架,来来往往,总归会有纷繁的命线吧?哪怕不是那么的复杂,可是......也没有?!
她尚未解开这个谜底,刚想施展拳脚,试试自己几千几万年前在学堂里学的东西是否忘了个一干二净,却先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牵扯给吸引住了,越过旷野来到这处峡谷,古怪之感更甚。
待跨过一处高拱的天然石门时,“噗——”的一声轻响,她明明什么都没触碰,却感觉自己似乎像进入了一处薄膜隔离内的世界,远观那石拱门里只是峡谷的延续,同样的涓涓流水,同样的岸滩走势,河畔灌木杂草丛生,但那一瞬间顾青鸾浑身汗毛直立,直觉告诉她,危险!
仿佛天光刹那陨灭,原先还隐隐约约可见树木流水的影子,耳畔亦有流水潺潺的细响,现在却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那一瞬间,女子一双墨瞳陡然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黑暗里,突兀平地一声惊雷!似炸的九州失色!
狂风骤雨呼啸而过,带着闷沉的空气,压得人心肺不适,借那闪电,顾青鸾骤然与无数双油绿发光的眸子,短兵相接!
是狼!
只是狼么?
猝不及防之下,女子被滂沱大雨淋得很是狼狈,墨发很快打湿,一缕缕黏在苍白的额头,有些还随滚动的雨水落入脖颈,粘在白色衣裙上,如墨色流淌在纯白的画卷。那衣裙也湿透,朦朦胧胧中,正勾勒出女子的身形,纤细柔弱,肤白若十二月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