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非白和蔼地让他起来,笑道:“你们四爷可真替你家姑娘想得周到,还怕她一个人过不了乞巧节。”他瞥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早听说非珏极为宠爱莹姑娘,现在一看,果然不假。”
碧莹的脸一下子通红,害羞地看向我和宋明磊。宋明磊只是冷冷地别过脸去。尽管我十分怀疑那封信的作者是果尔仁,可我的脸色想必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碧莹。她趁人少时,对我解释说她只是想趁乞巧节来看看我,不知道这个阿米尔竟会这么说,然后又有些语无伦次地叫我不要误会,可眼光却瞟向宋明磊。我放下心来,又觉得好笑,她明明就想来见宋明磊,拿我做个托儿。
于是,我笑呵呵地拉着宋明磊过来,就像去年我们小五义过乞巧节那样,三个人一起用稻草扎成个一米多高的“巧娘娘”。我们帮“巧娘娘”穿上绿袄红裙,坐在庭院里,供上瓜果,并端出事先准备好的“种生”,就是豆芽,又称巧芽芽,剪下一截,投入一碗清水中,浮在水面上,看月下的芽影,以占卜巧拙。
我们点亮了西枫苑里的所有宫灯,并在庭院中陈列阿米尔带来的西域瓜果以乞巧。
然后我和碧莹便按惯例以五色细丝线穿针引线,竞争快慢,然后举行剪窗花比赛,以争智巧,结果我是样样皆输,无意间丢了西枫苑的脸。阿米尔面露得意之色,素辉则是看着我干瞪眼。
碧莹又取来古琴,为大家奏了一曲越人歌。她的眼光不时看着宋明磊,其意不言而喻。宋明磊却始终不动声色。一曲终了,我们拍手叫好。原非白也是古琴高手,表情相当讶异,显然没想到我家碧莹是个难得的高手,便温婉地邀请碧莹与他合奏一曲广陵散,把大伙听得迷醉了半天,宋明磊看碧莹的脸色总算缓过来一些。
我在那里微笑拍手,不由想起锦绣现在又在何处过节呢?不禁心下黯然。
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传来,“好一曲广陵散。”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装佳人站在垂花门前,紫瞳在七夕的星光下分外耀眼。她绝世玉颜上带着一丝谑笑,右耳戴一串紫晶长珠链,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眉宇间风情万种,身后跟着一个健壮的黑衣侍卫,神情恭敬异常,这正是我日思夜想的胞妹花锦绣和她的贴身侍卫乔万。
我笑逐颜开,立时跑过去想拉她的手,没想到她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同我擦身而过,直接走向原非白,单膝跪地,向他行了个大礼,恭敬道:
“七夕之夜,锦绣思念家姐,贸然造访,还望三爷恕罪。”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片刻,一边慢慢地往回走,一边难受地看着锦绣。
原非白默默地看着垂首跪在地上的锦绣,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朝锦绣伸出手来,“姑娘实在客气,姑娘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锦绣这才抬起头来,紫瞳看着原非白的凤目,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原非白本来坐在我的左边,碧莹坐在我的右边,她见锦绣来了,便乖巧地让出座位,让锦绣坐在我的旁边,自己乘机到宋明磊身边去了。
原非白让素辉又备了椅案,摆上小菜、瓜果,两厢落座。
锦绣的忽然造访令大家感到有些突兀,场中一阵沉默,锦绣和乔万也不说话。她说是来看我,竟不正眼看我一眼,我心中一阵气苦,正想对她开口,韩先生已出来活跃气氛,“听闻锦姑娘的剑法冠绝武林,今日乞巧,不如姑娘舞剑以助兴如何?”
众人立即附和,锦绣也不推辞,笑道:“那就献丑了。”丑字一出,她已如惊鸿一般落在场中,衣袂飘飘,出尘绝世。众人不由一阵喝彩。
她对原非白说道:“不知可否请三爷奏一曲以助剑气?”原非白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原非白玉指轻扬,一阵深情优美的曲调响了起来。我凝神细听,正是他传遍天下的得意之作长相守。锦绣的银剑清啸一声,已随她飘然的身影,闪着银光飞舞起来。
一时间,我神为之夺,魂为之摄。星光下,那一琴一剑如多年的故交一般,配合得竟如此默契。
紫瞳佳人的银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随着原非白惊才绝艳的琴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一曲终了,我们每一个人都还沉浸在那美轮美奂的剑舞中。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回首正要同原非白夸耀,却见他在那里凝视着锦绣,而锦绣也是回望着他,他们的眼神竟如此深切纠缠,火花四溅,但一瞬即逝。她微笑着回到座位上落座,原非白亦含笑赞叹锦绣的剑舞得已入化境。
我的心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锦绣这样一个绝代美人与原非白本是相得益彰,我忽地想起原非白曾在昏迷中痴痴地呼唤过悠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