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十二岁的原非珏一愣,道:“自然是再去不断地拓宽彊土啊。”这个战争狂人!我笑笑道:“战乱不休,百姓疲惫,长久必反。”他歪着脑袋想了一阵,“那、那就守业。”我问他:“如何守业?”他掰着手指头半天,也就支支吾吾说出个减赋来。我一时骄傲,便说出谏太宗十思疏,他在那里听得嘴巴半天没合上,我就哈哈笑着回屋了。等我回头时,他依然蹲在那里看着我。
没想到啊,这个原非珏才是紫栖山庄里演技最好、最可怕的人物。
我幻想着自己用奥斯卡的小金人狠狠砸倒他……我恼怒地瞪着他,而他不好意思地对我一笑,然后转头,面色一正说:“果尔仁,你错了,刚刚那番妙论,不是我说的,正是眼前这个你认为德貌皆属一般又奸猾的花木槿所发。”果尔仁怀疑地看向我。
原非珏继续道:“莹丫头为救义妹舍身赴死,我也万分敬佩,是以礼遇有加。然则木丫头为了照顾莹丫头,以此等才华,躲在那破败的德馨居,辛勤劳作整整六年,又是何等高义?所谓天下之美,非珏以为不过是表象幻境、过眼云烟罢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况我的知己是像木丫头这般七窍玲珑、胸怀宇宙之人,非珏此生当是无憾。”
我抬头仰望着他,他正好也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阳光射在他俊美的脸上,反射出一轮金色的光环。我这才感觉到,原来我从未发现他有这么高大。
我想,那就是所谓的帝王霸气。
夕阳西下,整个世界沉浸在绚烂的霞光之中。回到了西枫苑,我哼着鬼迷心窍,快乐地跳下车,醉在无限春风里。满头包的素辉恨恨道:
“你就等着三爷罚你吧!”
我手中紧握一个布偶,这是临走前,原非珏从怀里掏出来给我的。他说他的那些少年都说这个布偶长得像我,连碧莹也说像,便买来送我。
真的很像耶。这个布偶还和我一样后脑勺扎个大辫子。正当我满怀欣喜地接过时,他却趁机在我耳边轻声道:“千万小心原非白。”
我想要问他一系列重要问题,比如他的眼睛是不是和他的智商一样时好时坏,他几时喜欢上我的,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吗,什么时候他在骗我,什么时候他又是在说真话。他却一本正经地对我道:“好木槿,以后你想要看男人的身体,就看我的吧,千万不可去偷看别的男人的,啊?”
于是这一极其美好浪漫的时刻被彻底打破了。我在那里目瞪口呆,认真思考他是否又开始智商紊乱,还是在故意调侃我。他立即化语言为行动,脱光了上衣,露出健美的胸肌和腹肌,摆了个,骄傲而认真地问道:“木槿,我的身体比之三瘸子的如何?”我木然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样,爱情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即使面对残暴冷酷的原非白,一想起原非珏,我心中的恐惧也立刻烟消云散。
不过好像还是有一点点怕原非白,我对素辉嘻嘻笑着,“你别告诉三爷不就结了?”素辉冷冷哼了一声,安置了马匹,就要往回走。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凉凉道:“如果你告诉三爷,我就告诉三娘你偷看春宫图。”果然,素辉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坏丫头、丑丫头。”我嘻嘻笑道:“那我们成交了,坏小子、丑小子。”素辉挥着拳头向我冲来,我哈哈乐着往里跑,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谢三娘。素辉立刻收起了拳头,“娘、娘,您别苦着脸,是、是木丫头先惹我的。”谢三娘没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拉我到一边,轻声道:“姑娘快去看看三爷吧,今儿个三爷心情不太好。”咦,他这么快就知道我和原非珏私定终身了?内奸是谁?原非珏好像知道他的少年里面有内奸,难道他们哥俩喜欢搞无间道什么的?我迷惑道:“三爷不是今天有贵客来访吗?”谢三娘看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客人好像是个女的。两人在赏心阁谈了很久,然后那个女孩走了,三爷心情就很不好。”我愣了一下。闹了半天,原来他是为了个女人啊,没准儿就是那个叫悠悠的吧!我正要追问下去,素辉冲上来说:“娘,您这么多嘴做什么,快让木丫头去见少爷吧。”我点点头,走向梅园。
原非白坐在一棵老梅树下,一腿平放,一腿支起,静静地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莫愁湖。他好像真的很不高兴啊。
被天下人炒得沸沸扬扬的珍禽华羽,他的微笑,还有他那个亦真亦假的吻,果然是在骗我。一个男人去刻意讨好某个不喜欢的女人,一般有两个理由,一是那个女人身上有利可图,二是为了做戏。
本人一穷二白,长得又一般,所以第二种可能居多。表面上原非白让所有人都感到他对我宠爱有加,其实是在掩护某个人吧!
坏小子,不管你和你的女人有多少苦衷,爱得有多深,也不应该利用我移祸江东,以后我可怎么出门呀?一出门一准就被你的少女团泼硫酸,被采花贼乱刀砍死……
我暗自气恼,哼了一声,仰头高傲地甩辫子走人。不想韩修竹忽地闪了出来,大声笑着对我说道:“木姑娘,你可回来了,少爷等你多时了。”
我的脸抽搐着。他如果真是在等我,我花木槿三个字就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