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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相伴

内心的挣扎和纠结,让艾希的脸色变得凝重而深沉,仿佛阳光再也照不进他的心。这一刻,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阴郁和黑暗。

瑶光当然知道他的心结,歪着脸打量他半晌,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个有点小腼腆、但大多数时候却酷酷冷冷的大男孩,于是她伸出手,左右两边掐住他的脸皮,用力向外扯了一下。

“来,给我笑一个。”

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肤里,艾希被她扯的脸皮发痛,可心底的阴郁却退散了不少。

瑶光看着他道,“不管明天你是谁,至少今天你还是我的跟班。”

艾希的心重重一跳,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央,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瑶光。”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贴在她的手背上,发自肺腑地道,“你真好。”

瑶光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家都把她当成蛇蝎美人,避之不及,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好。

“好在哪里?”

艾希道,“给我吃,给我穿,收留我。教我中文,教我功夫。”

瑶光挣扎了下,甩开他的手,却又用力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别把我说得那么善良。要不是你这张好看的皮囊,我才不会废这心神。”

这话说得可真现实,但艾希却笑了,毫不吝啬地展现出嘴角边的一对梨涡,纯真的像个天使。

瑶光有点看呆,暗忖,原来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改变那么多,不笑的时候,阴鸷冷漠;笑的时候,如深冬太阳,融化一切冰雪。

艾希再次抓紧了她的手,轻声叫道,“瑶光?”

“嗯?”

“不要喜欢那个数学家。”

瑶光,“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我已经成年。”

“所以呢?”

“我可以娶你。”

瑶光哈的一声,抽回自己的手,丢下四个字,“痴心妄想。”

以他现在的身份,可不就是在痴心妄想吗?

艾希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瑶光对他多云转阴的脸视而不见,道,“我饿了。走吧,去吃饭。”

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想,自己一转身,走了。

绕到隔壁的小街,一路上都是饭店咖啡馆,瑶光选了一家看得顺眼德国餐馆走进去。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餐馆客人不少。见瑶光这个亚洲女子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朝着这边飞来。

自从来了德国,她经常成了众矢之的,褒贬都有,见怪不怪。

她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招呼艾希过来,问,“你想吃什么?”

艾希心中还存着气,转头不搭理她。

瑶光也不在意,叫来店主点了两份羊排。

羊排是餐馆最贵的菜品了,但口感确实不错,至少比牛肉嫩滑。

不过,瑶光还是怀念中国的满汉全席,精细的小菜和这边粗制滥造的大鱼大肉不可同日而语。

吃了几口,她就没什么胃口了,把餐具一推,替自己要来一杯咖啡。

倒是艾希,看见肉,心情好了点,一张俊脸总算没再紧绷。

“好吃吗?”瑶光伸手托住下巴看他,嘴边笑意盈盈。

他点头,将羊排大卸八块,然后用叉子叉起肉,一口接着一口。

看着他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瑶光好笑地暗忖,可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小狼崽。

刚将他捡回来那会儿,还没养家,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野兽,见人就攻击,在府里横冲直撞,甚至冲撞了父亲母亲。

父亲震怒,要将他逐出府邸,是瑶光出面。她动了好一番心思,才最终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她始终记得他看自己的第一眼,那双与众不同的绿眼睛中有阴鸷有恐惧,却无比清湛。因为在恶霸手中吃了不少苦,他神经紧绷,始终处在战斗模式中,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即便是香喷喷的食物,也不能诱惑他卸甲。

饿了三天,他终于忍受不住,自己出来觅食。目光在她和食物之间来回转动,明明饿得要死,却不敢吃,对谁都防范,满心满眼都是警觉。

瑶光本想逗逗他,结果差点被他掀了房顶,最后,只好将羊肉放在他睡的杂物室门口。第二天早上,羊肉空了,空碗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吃是吃饱了,却因为吃了太多消化不良,再加上水土不服,不但拉肚子,半夜还发了烧。

他是个西洋人,和中国人长得不一样,力气大,脾气也大,所以府邸的小厮丫头没一个敢靠近他。瑶光本着将他捡回来就要负责到底的想法,几宿未眠,亲自照顾他。

那个时候,艾希烧得六亲不认,迷迷糊糊间,只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替他擦洗换衣服,像母亲一般无微不至。朦胧中,有一双又白又细的手,轻抚他的额头,鼻间萦绕的全都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病好后,他终于放下芥蒂,卸下警惕,全身心地接受了她。

府里的人都说,遇到瑶光,是艾希命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捡了他回来,也是瑶光的幸运。浮世中,有一个人陪伴,对自己百分百的忠诚,那种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感觉,融化了她那一颗被金刚包裹的心,让她觉得不再孤独。这三年,是他温柔了她的时光。

可是,她知道他是狼,不是狗,留在身边,终有一天会反噬。所以,只有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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