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先他们一步到达问心殿,在座上摆了许多姿势,想要找出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
在里面伺候的小太监点头哈腰,抓住机会使劲恭维:“这个姿势好!显得皇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深邃中带着一丝忧郁,忧郁中又透露出些许成熟!”
赵问赶紧定住姿势,掌心撑着桌面,微微侧头,故作深沉地说:“你再瞧瞧,从这个角度看过来,朕的五官会不会更加立体?”
他拧着眉头打量,半晌,诚恳建议道:“奴才觉得眼神还可以再凌厉些,表情还可以再冷酷点。”
眼神…怎么凌厉来着?
这个问题彻底难倒了赵问。他扶着脑袋思考半天,灵光闪过,眼珠子定定盯住一处,目光突然幽邃。
“这样好些没?”眼睛睁着好疼,感觉要流眼泪了。
小太监欢天喜地地叫了声:“英俊着呢!”
皇帝陛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外面响起尖锐的通传声。
赵问挤眉弄眼:还不快去开门!
公公会意,走去那边把门拉开,放两人进来。
女子容颜清雅如兰,青丝高束,身材瘦而不柴,一袭深色衣袍更显英姿飒爽。她目如朗星,熠熠生辉,大步迈入,在御前行了一礼。
“皇上圣安。”眉目微抬,藏着丝丝不解,问道,“不知您找微臣前来有何事相商?”
赵问:天啊,雪青看我了!
他竭力遏制傻笑的冲动,故作平静,试图凹住造型:“无甚大事,只是将军精忠报国,如今生辰将至,朕想…”
她忍不住蹙眉,打断他的话:“微臣个人的事情怎么值得圣上挂在心间?您近日一直魂不守舍,已经引起很多大臣的不满,还请皇上励精图治,对朝政多上些心。”
话音刚落,苏雪青发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脸上浮现出一抹悔意,缓和口气又说:“苏家世代武将,满门战死,哪怕微臣只是一介女流,依然决定继承父亲遗志,替他守护大庆的疆土…我尚且有此雄心抱负,皇上乃人中之龙、天之骄子,又为什么不愿大展宏图,开创一番盛世景象?”
被她黑黝黝的眸子注视,赵问如芒在背,轻声说:“全靠将军相救,我才有命活到今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说什么我都会放在心里。”
他收敛动作,冲她灿烂展颜:“将军是何心意我已知晓,你回去罢。”
苏雪青深深看他一眼,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或许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个子小小的少年。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他都已经足够成熟。
她淡淡地应了声,退出门去。
等女子走后,赵问眼底雾蒙蒙一片,自言自语道:“雪青,我不会让你对我失望。”
过去父皇属意三哥,满朝文武都认定他才是即将继承大统的人。当他们两个同时身陷险境,所有人都奔向三哥,只有她义无反顾为他而来。
兵荒马乱中的仓皇一顾,叫他此生难以忘怀,只能为她钟情。所以无论多少人对他失望,赵问都希望她能为他感到骄傲。
*
看着灵犀宫莫名多出的一堆珠宝,德妃神情怪异,瞥向身侧:“你去王府到底干了些什么?”
皇上虽然大方,但很少一下子赠予那么多财物。数数这量…沈稚秋她该不会是把淮阴王给捅死了吧?
不对,要是王爷遇刺,她哪儿还有命回宫。
听到她的问题,容妃小脸一红:“我这纤纤女郎,手无缚鸡之力,能对王爷做什么?许是皇上遇着高兴的事儿,便宜了我罢。”
薛文婉可不信这套说辞:“那他怎么不送我们,偏偏把东西一股脑送来了灵犀宫?”
她迟疑几息,缓缓说道:“稚秋,咱们虽然爱财,可更得惜命。王爷与皇上互相敌视不假,但他们势均力敌,谁都不能轻易折损对方,你却只是个小小的妃嫔,背后更无家族庇佑,最好不要轻易掺合到大人物的斗争中。”
相处一年多的时间,她们三人早就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因此话也说得直白,未加掩饰。
容妃搂住她的胳膊,感动不已:“文婉是在担心我吗?呜…我真是好欢喜。”
对于沈稚秋动不动就黏上来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淑妃叹气:“你有这嗲劲别对我们使,不是看上韩惜铮了?对他使去。”
陆寰却没有她那么乐观:“我听说这韩修撰颇为风流,虽无正室,但时常流连烟花之地,似乎不是良配。”
女子一旦嫁错,这一生便算毁了大半。在她看来,宁肯低嫁,也绝不能像她娘亲那样在深宅之内苦苦挣扎。
沈稚秋左右逢源,刚刚松开淑妃的手,又往另一边靠去,亲昵地将陆寰环住,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不定韩公子并非世人所想那样滥情呢?”
这事儿别人劝都不管用,只有自己想明白才算数。见她一门心思要拿下韩惜铮,再加上宫里确实也遇不到什么更好的对象,陆寰没办法,只好勉强同意。
薛文婉凉凉开口:“寰姐姐且放宽心罢,你看她把皇上哄得团团转,显然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沈稚秋这丫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和韩惜铮对上,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