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赵霁瞬间转动桌面砚台,书架缓缓移动,显出一道半人高的暗门。
眸光冷冽,压低声音道:“走,别被人发现。”
“是!”韩惜铮拢起斗篷,匆匆推门而去。
屋内回复寂静,外面那人勾着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皇上体恤王爷操劳国事,特派御医前来为您调理身体。”
他淡淡笑道:“本王这侄儿恨不得将我五马分尸,哪里是想为我调理身体。”说罢,随手翻开桌上的信件,沉声说,“不见,挡回去。”
贺三舒了口气,声音微微抬高:“王爷英明。皇上以为派容妃过来就能压住我们吗?妃位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入府!”
翻书的动作一顿,赵霁若有所思道:“你说谁来了?”
“容妃,就是那个美得跟仙子一样的娘娘。”
“放他们进来。”最后一个字落在空气里,他霍然起身。
贺三花了很久才把这句话消化,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自家王爷往门外大步走去,于是赶忙追上前,委屈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霁语气平淡地说:“这身颜色过于阴沉,回去换身衣服。”
“……”您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外表了?
他闹不明白王爷到底哪根脑筋搭错,挠挠头,走向府外。
*
沈稚秋在轿子里坐得腿软,但她沉静如水,一点不急。
半晌,外面响起贺三的声音,邀请他们入府。
她便掀了帘子下轿,冲对面低眉顺眼的清秀男子投以一笑:“有劳通传。”
说罢,从茯苓手上接过一串铜钱,交到他手上,轻声说:“钱不多,图个六六大顺的吉祥之意,这是本宫绵薄心意,无须推辞。”
女子容颜灿若春花,明艳无双,将贺三迷得两眼发昏,不由想到:原以为颜姑娘已是人间绝色,在这宠妃面前竟如野鸡见了凤凰一般黯淡无光。
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新厌旧的人,还能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宠了两年。
在他失神的时候,容妃已在侍卫的护送下进入淮阴王府。
身为如今风头最盛的权臣,赵霁的府邸自是气派非凡。亭台楼阁,假山溪石,连门前摆的盆栽都修剪有度,宛如一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绕过长廊,正殿之前是一处佳木葱郁的花园。
前方,一身材纤细的白衣女子正在石桥上赏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转过头来。待看清景象,清丽的脸上浮出一抹惊喜之色,小声唤道:“沈姑娘?”
她似乎十分欢喜,拎着裙角向容妃快步走来。
身边的丫鬟担心得很,急忙扶住她的手臂,劝道:“小姐慢些,您身子不好,千万别摔着。”
人快至身前,沈稚秋刚想说话,一只握刀的手忽然伸出,挡住对方靠近的脚步。
她目光落在那双修如玉骨、指节分明的手上,又顺着横刀缓缓移动,窥见他臂肩之上那对獬豸,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察觉自己此举有些突兀,那人微微侧目与她对视,眸光清亮,歉疚道:“属下左金吾卫桑落,动作唐突,请娘娘责罚。”
说罢,他转头看向面前两个女人,声音陡然变冷,一字一句道:“娘娘乃千金之躯,不得放肆。”
沈稚秋不着痕迹地揪紧衣袖,暗忖:金吾卫还有这等神仙颜色,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发觉?
何谓“郎独绝艳,世无其二”?
这便是了。
他眼底盛一汪清泉,倒映山川溪流,皑皑白雪。清冷如斯,如月般皎洁,似雪般无暇。
极品啊……
白衣女子许是受到了惊吓,身子轻轻颤抖,咬紧唇瓣,受伤地说:“民女只是觉得久不遇故人,难得重逢,故而失态…沈姑娘别生楚音的气,我再不敢了。”
丫鬟心疼地将主子护在身后,义愤填膺道:“沈姑娘,您现在虽然贵为皇妃,但我家小姐是王爷的贵客,恐怕也容不得您这般欺辱吧!”
沈稚秋看着她们俩唱戏,末了,轻轻推开身前的刀,温柔解颐:“茯苓,惊扰从一品妃位,该当何罪?”
茯苓勾着脑袋,一板一眼地说:“回娘娘话,轻则掌嘴三十,重则行板击之刑。”
她叹了声,目光泛柔:“上苍有好生之德,本宫也不想苛责,便各掌她们十五次,以儆效尤。”
说完,让侍卫把两人拖去一旁,径直走过,仪态万千,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身后丫鬟哭喊声不绝,大吼道:“王爷都舍不得动我家小姐一根手指头,您怎么敢,怎么敢!”
她一直哭,一直叫,嚷得容妃不胜其烦,终于,她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颜楚音对得起她的名字,果真楚楚可怜,两滴泪珠挂在眼角摇摇欲坠,惹人怜惜。
桃儿以为容妃改变主意,眼睛一亮,开始拼命挣扎,想推开面前的宫女保护小姐。
沈稚秋眯着眼看了许久,懒懒打个呵欠,道:“既然两位姑娘精神尚好,想必再受十五巴掌也不成问题。那本宫也就不同你们客气了。”
话锋一转,平静中透出几分凌厉——
“给我继续打,打够三十再放她们走。”
楚音啊楚音,你还是当年那朵装乖卖惨的小白花。我却再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沈瑟瑟了。
要还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