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那和乾王爷起身谢了恩,乾王爷肖青泽看不出什么表情。
当天的盛筵一直持续到京城一片夜寂声静的时候,唐远枫与这些大臣才算是尽欢,特免了明日的早朝。
没有醉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被赐了黄金的乾王爷。这些年过去了,唐远枫依旧不放心他。
肖青泽自嘲地笑了笑,他看着一片寂静的京城,这里同自己并没有半分关联。自己的父亲也是愚直,竟为了这样一个国家牺牲自己,却换来的是别人对他的猜疑。
在太学陪唐远枫读书的时候,唐远枫曾说自己是他的知己,只可惜帝王身侧注定不能容他人酣卧。彼时的自己并不通晓人情世故,一心只想做唐远枫身边的肱股大臣,不曾想引来几分猜疑,陷自己于危难,几近丢失了性命。
从他爬出大狱的那天起,那个精通四书五经,能为治世能臣的他已经死了,留下这个留恋风尘空有皮囊的乾王爷。
而那位被惦记着的主子,也正躺在美人怀里,说他的一生抱负。
苏婷雪抚摸着唐远枫的头发,耐心地听唐远枫说起建造这个帝国的伟大理想。
“我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唐远枫贴近了苏婷雪凸起的腹部,苏婷雪柔声说道:“夫君也该给孩子起名字了。”
“按祖制,后一个字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起名,濮字如何?”“璞玉,甚好。夫君说的妾身喜欢。”
躺了片刻唐远枫又说起来年少的事:“朕少年时就看着父亲如何管理这江山,如今朕做了这主人,也知晓了这江山的不易。”唐远枫又陷入了回忆,“狼子野心的人多的是,只是被朕都一一铲除了。朕还对不起一个人。”苏婷雪有些好奇了,追问了起来:“谁?”
“肖青泽。”“他是何人啊,怎么引得皇上如此惦记?”苏婷雪并不记得朝中有这般人物,唐远枫有些醉意,却记得十分清楚:“你自然是不知道,他用肖青泽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朕愧对了他,他从未对朕有过二心,可这天下的贤人必须是朕。”苏婷雪虽然还不知这人是谁,却也猜到了七八分:“皇上不必挂心,身在其位也是有迫不得已的事。”
“朕也是为当时情势所迫,不得不治罪于他。”说着,是从未有过的惋惜。
唐远枫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照了,苏婷雪早醒了,还给他端了醒酒汤。“怎么不叫醒朕?”苏婷雪放下手中的物件,忙过来把帘子挂上去了:“臣妾问过张公公了,公公许您多睡会。”苏婷雪拿过衣服又给他披上。
“你倒是听他的话。”苏婷雪知道唐远枫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把水放到了他面前。
用过早膳,唐远枫就又回太极殿处理政务了。
密报也早早地送来了,张常夏在一旁侍候着。唐远枫看着看着却皱起了眉头,对着下面吩咐道:“把唐高衍给朕叫来。”
唐高衍不知是何事,坦然地来了。自己父皇这两日取了胜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不巧那密报上的事就和他有关系。
“你是越来越能干了。”唐高衍刚进了大殿唐高枫就开了口,气氛却有些凝重,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不知所措。跪在地上行礼:“父皇言重了。”
唐远枫忍着要发怒的脾气,张常夏见状招呼上其他的侍女侍卫都退了出去。“阿将军家的宅邸定是很气派,你倒是给他们增添不少。”唐远枫的声音倒是十分冷静。
唐高衍心下不好,这到底是谁把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他惶恐地看向唐远枫:“父皇,儿臣只是恭贺阿罗那将军,也好显出父皇对他的关心。”
“是么?”唐远枫瞧着桌上的密报,“可朕怎么听说黄御史,护国公的宅邸你都踏遍了,独独避开了乾王府?”“这是,乾王爷素与儿臣并无往来,儿臣也不便前往。”唐高衍有些慌了,只能生硬地扯谎,想圆过这个谎去。
“是不是这个缘由,朕知你也知。既然你已经如此有心,朕不妨为你指条明路。”唐远枫却是冷冷看着唐高衍,看不出半分指教的意思。
唐高衍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在地上磕起头来:“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父皇还请饶恕儿臣这次。”
“这就坚持不下去了?你如何坐上这帝王之位,罢了,既然你已经年岁大了,自然这皇宫里也留不住你了。”唐高衍停住了身子,只听到唐远枫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听见上面叫了张常夏进来。
张常夏看着旨意,皱了眉,终究唐高衍还是无福消受这九五至尊之位了。“大殿下接旨吧。”
“儿臣接旨。”唐高衍这才抬了头,伸出手,只听张常夏宣了旨意:“封唐高衍为慎亲王,即日起移居慎亲王府,无事不得入宫。”唐高衍呆了一呆,自己再无可能入主东宫了。唐国的皇子一旦成为王爷,就再也不得参政,再无可能被立为太子了。
“大殿下,接旨吧。”张常夏也十分惋惜,这大皇子读书骑术都远在那二皇子之上,错就错在他太心急了些,唐远枫正值春秋鼎盛,他竟已经谋划起来皇位的事,唐远枫自然会心下厌恶。
唐高衍接了旨,跪谢了唐远枫:“儿臣,告退。”
出了太极殿,他有些恍惚,手里捏了圣旨不知该如何。三日后就要正式承袭亲王一位,无事再也不能往来这宫里了。本想去德妃那里,却想了想这事早已成了定局,竟晃晃悠悠回到自己住处,倒头睡了。
德妃知道这消息时,脸色蜡黄,一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莺儿默默站在了一旁。只听她声音有些异样地问了句:“大殿下呢?”“回娘娘,大殿下回去睡了。”德妃却是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我有些累了,你收了这些折子,待明日我在看罢。”
推开莺儿想要扶她的手,直直走到床边,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