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觉不出疼,奋力拆解对方刀攻,交替进退着打进客栈。火焰到处扩散,熏得大家咳嗽不止,默铎呼那仍在激斗,两伙人难分胜负。默铎瞟了眼她肩上的血,虽不多看她,步伐却朝她方位移动。呼那看准她令他分心,攻得更猛,打得越久对她和默铎越不利。
兜头劈砍逼她退步,后背几次快被火苗撩到,只得就势倒地滚到一边闪躲。当她翻过身,看见那人的刀已斩下来,封住自己逃路。突然,空中飞过一样东西,砸中他碎开,洒了他满身的水。默铎正好把呼那引至叛徒近处,水也溅了呼那一身,她被默铎拉起到身边。
叛徒愣了一下,火苗陡然伸长吸住他,他霎时浑身着火,打滚嗷嗷惨叫。洒到身上的不是水,是酒!呼那立刻跳开一大步,才没被火烧到。她扭脸不敢看,然而叫声太凄厉。
“呼那大人不想像他一样吧?”席律出现了,手握一块火石。他从后厨拿出酒罐,伺机扔向呼那与叛徒。呼那叫手下赶快跑出客栈,无人理那没救的叛徒,默铎也带她和自己人冲出去。混战双方蹭地隔开距离,席律随时能够擦出火星,丢到呼那身上引燃他。
“呼那大人到此为止吧,招来汉人可不妙。”利用席律的威胁,默铎挥手让受伤手下先走,护着她快步后撤。手下忙乱地帮呼那换下洒酒的衣服,呼那气得打骂旁人,没有贸然地追。客栈被熊熊大火完全包裹,最后轰然倒塌。
默铎他们钻进易于隐匿的林木中,灵遥乏得几乎没用自己的力气,全靠默铎扶持。眼睛仍是火灼的刺热,脚划过杂草碎石,她的脸倒向默铎肩头,他更紧地扶着她的腰身。谁也道不清这微小的转变,非敌亦非友,心绪似相同。“我来背她。”席律怕他太累。“我无碍。”他仍自逞强,汗水混着烟味直流。
“灵遥”一句悠长的呼唤倏忽叫醒她。怎么可能?是真是幻?她猛抬起头,看他在左右张望,肯定也听见了。夜风一吹,她头脑灵活许多,动手掰开他,他偏拧着她不放松。“你答应我各走各路。”手掌来回翻握间,她蹦出之前约好的话。
“灵遥是你的名字?”他慢慢收手,念出听到的名字。她只是说:“我要走了。”他未再问,掏出曾为她擦拭脖颈的伤、清洗干净的帕子,扎紧在她肩上止血。明月当空,她望见他的眼睛柔光闪动。如果他不是突厥王子,也许和他会变为朋友……“当心呼那、当心汉人!”席律不住催他走。
“灵遥”再次传来的呼唤近了一些,他断然转身,与席律等人一齐匆匆前行,像当年一样跃入夜色消失。还会再见吗?再见就是敌人了。灵遥迟然一瞬,掉头向树林外寻觅。她把撞见呼那的危险抛在脑后,偶尔扶靠树干借一点力,跌跌碰碰却绝不停下。那时时盼念的呼唤激荡在心里,助她加速地跑。
跑到树林边缘,她腿软得跪倒,不过视线已无阻碍:月光倾洒在一个疾行而来的修长人影上,身型与姿态不会错的!曹恂,你来了……话到嘴边,化成含混的哽咽。
“灵遥是你吗?”曹恂喊声充满喜悦,飞一般冲到她面前,跪下把她揽在臂弯中。“你受伤了?”他发现她肩颈的血迹,声调一紧。她连连摇首,破涕为笑,泪水将熏黑的脸划出一道道白痕。他用手轻蹭她脸上烟尘,又忍不住用唇轻点,抒发百般珍爱。她笑了又笑,手指触摸他的面颊、头发,看不够从梦里走出的他。
一年多时光太久,他们只能通过想念看到彼此一年又很短,因为终于相见!与曹恂同来的温玉成留在远处,望着这对年轻人浅笑,心里对天漪絮说。
准备起来时曹恂问:“想要背着还是抱着?”“我要看着你。”她直白地说。他横抱起她,让她可以尽情看自己,原本怕她依然对自己有怨气呢。她搂过他的脖子,你侬我侬的现在,足以忘掉过去的苦痛、近来的坎坷以及即将面临的困难。
烟尘随风吹来,客栈余火尚未燃尽。“哎呀”她差点忘了告知他紧要正事:“是突厥人抓走了我,他们……很有图谋。”她声音卡住,难说出对默铎的憎恶,可他是敌人啊!
“别紧张,客栈那伙人已逃窜,量他们不敢再撒野,官兵随后也会抓捕。”温玉成现身,方才一直在四周查看,从旁保护他们。“温叔叔!”她又见到一位喜爱的人。想到自己偷偷出走,温叔叔必然操心费力不少,她愧意顿生:“我错了……”
“我老了管不住你了。”温玉成似乎生气,却没绷住脸:“以后就把你交给曹公子管啦。”“谁管谁可说不定。”曹恂随他一同笑起来。
她羞得靠近曹恂胸膛,温玉成走向前方留给他们足够空间,她问起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你为何来?”“来迎娶你。”这是谨守规矩的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恣意妄为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