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搜过有突厥僧人的寺庙,毫无收获。”他蔑视地扫过士兵们,简略地说:“我认为王子躲进了千佛洞。”
“你确定……哪一处?”她仰看从上至下大小近百洞窟,在建者有之、开放或紧闭者有之,还有些已然荒弃,每一座洞窟里面或许都藏有秘密,她很有揭秘般的期待:“我可以和你去!”
“白天不能打草惊蛇,天黑以后我们再行动。”他道出计划的同时有点犯难:“他们不少于两个人,可惜没能说动士兵做帮手,若动手你我能打得过么?”
他们俩当然主要靠她,他对她的能力很难放心。她挥了几下短剑,不敢有多少自信:“我再练一练。”“还得动动脑筋。”他轻敲额角。
他们各自准备:她换上男装,一会儿比划短剑、一会儿拉弓瞄准,心想不能拖后腿他摆开算筹摊开地图,时而思考、时而向她嘱咐几句,还叫来周围的乞儿布置。没人想得到,两个不起眼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心。
夕阳沉入戈壁、夜色覆盖千佛洞,曹怿和灵遥悄悄登上千佛洞,在建的几座洞窟亮着灯光,工匠们刚刚收工,歇下来颇为喧哗,他们低头快步走过并不惹人注意。去年他还爬不动阶梯,现在攀登得利索,步伐已不比她慢。
为了防止过早被对方发现,他们先绕行一段路,然后逐步接近目标,那是一间距地面十余丈的偏僻洞窟,是他汇集多条线索推测出来的,听说从前有僧人在此修行,现今仍有零星香火。
窟中黑黢黢不闻声响,不确定是否有人。他们静守在洞窟侧方,她抓着剑柄十分忐忑,不住瞅他,而他平静以待,始终直视洞窟。
时间一点点过去,千佛洞及周边寺庙灯火渐次熄灭,他投出一枚石子撞到洞口,紧接着,他嘴里蹦出一句她听不懂的突厥话。安静的表象就此打破,半张脸从洞窟中闪出,他登时擦亮手中火石。
洞中人慌忙退回,随即几声刺响飞向他们。她立即舞起短剑准确地打中响声,虎口好震,落到地上的是铁制暗器。她拍了拍胸口释放出紧张,继续提防偷袭。他灭掉火光,洞窟里也暂时停止响动,双方均无法判定彼此的实力。
须臾,寺庙方向亮起一长串火把,他与乞儿们约好,见到他点亮火光就燃起火把,制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洞中人沉不住气了,再次抛出暗器,她持剑左右格挡之际,两条黑色身影窜了出来,曹怿马上把火石扔过去,照出他们的面目。
尽管他们瞬间就转过身,但她脑中一懵,险些没接住其中一枚暗器,被曹怿猛搡一把才躲开。
对方二人已顺着崖壁飞快地往下滑。“快追。”他叫上她从阶梯跑下去,之前她特意把马拴在山崖下。解缰上马时她说:“我见过他们……”上元节惹她不快的主仆二人,一个是突厥王子,一个是王子的随从。
那两人也备有马匹,分别乘马朝背离寺庙的方向逃走。曹怿坐在她后面,代她抽起马鞭:“哪一个是王子?”她抓住缰绳望向前方,两个人同样的黑衣,同样低伏在马背上,灵活地驾驭着马,竟不容易分出来。
他扶在她腰间,为她举着火把照亮道路,观看前后交替的两人。“王子可要小心刀箭不认人!做奴仆的怎能不护卫好主人?”他连番喊话,试图诈出王子来。他们没有上当,未做出任何反应,上桥越到对岸沿树林奔驰。
她骑马能力本就一般,追起骑术出色的突厥人格外力不从心,越追差距越大。“射箭!”他偏凑到她耳边支使她做别的,岂不更乱套?她忙乱地摘下弓箭,被马颠得差点摔下去,又让他们甩开一大段,等她颤颤巍巍拉开弓时,他低声指挥她,让她瞄准左侧的少年:“射他的右肩。”
“我射不准。”她诚实地说。“别犹豫,快!”他催促她。她一撒手,羽箭离弦飞去,轨迹的确歪了。被视作目标的少年听见右后方风声,向左拐开轻易躲过她的箭。
她正恼技艺不行,又暗诧他为何非要出手伤人,自己不该听他的,只见少年突然连人带马倒下去,曹怿轻哼一声。另一少年减速欲出手相援,少年嚷了几句突厥话像是轰他走,同伴不得已拍马继续向前逃。
她追到落马少年近处,借着火光看清他掉入曹怿之前挖的陷阱里。这不是巧合,曹怿让她射箭,射中倒是其次,目的是诱使他踏进陷阱。
少年费劲地推开马爬起来,迎着他们抬起脑袋。灵遥盯着他,对曹怿说:“他不是。”白天他面对她时穿着灰色衣袍,夜里他换上与主人相同的黑衣掩护主人。
他腿脚不甚灵便好像受了伤,却殊无惧色。看出扮成男孩的她,他嘲弄地笑了,她忽地没了那种厌恶感,被遗弃于此他真的不害怕么?
“再补一箭吧。”曹怿以平淡地口气说。有点遗憾不是王子,留着没甚必要。然而,除了并不认识王子的她,谁还能证明他不是王子呢?不管如何,死人总归比活人省事。
她并未张弓搭箭,勒马缓缓停住,对他没有天大的怨仇,她下不了手。少年从她的踌躇中嗅到机会,瘸着腿一步一步试探地后退。“你会后悔的!”曹怿只能干着急,所幸他早安排乞儿通知巡防士兵和哥哥,不久大队人马就将赶到,王子主仆估计逃不了多远。
“多谢小四夫人。”少年深眸放光,用口型对她说完,扭身拼命奔跃,快速没入黑夜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