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的弟弟堵在门边,阴险地望着惊慌的杜天漪和沉重的温玉成。他获知杜天漪写信的秘密以后处心加以利用,尽管温玉成足够防备,但杜天漪还是被揪住破绽,他通过马车夫掌握她将要出城密会。
于是他唆使姐姐向索夫人告密,指称四夫人和姓温的有奸情,不信跟踪四夫人便可证明。姐弟俩期望借此扳倒得宠的四夫人,转移阴灵途的丑事,重新争回地位。
索夫人随即告知阴绍,要他阻止家丑休掉杜天漪:“咱们家被她们败坏祸害,这不是要逼死我吗?”阴绍犹豫不断,最终决定提前离开晚宴,将信将疑地让任夫人弟弟带路赶来。
他万没想到,居然真的目睹了好友千里迢迢与妻子背着自己私会,简直是莫大的欺骗和背叛。“你们干出这种事!”他怒指他们两人,向来和气的脸已有些扭曲。杜天漪像是吓呆了,喑然不看他。
“阴兄,恐有小人使坏!”温玉成坦然地上前一步:“嫂夫人是清白的,怪我事先没向阴兄禀报。”两人之前相隔很远,开门一刹那他才跃到她身边,被怒在当头阴绍看在眼里极难撇清:“暗通款曲、夜晚厮混也叫清白!”
温玉成不放弃说服他:“请阴兄冷静下来,容我讲明……”
突然间,杜天漪从温玉成身后扑向阴绍,抬手亮出脱鞘的匕首,对准他的心口发狠道:“阴绍,拿命偿还我爹娘!”这一变故出乎每个人的意料,阴绍温玉成都没有防范……
曹恂拿伞跳进雨中,追上灵遥:“阴姑娘别着急。”她哪里肯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被团团围起的小屋,屋中透出的一点点微光在大雨中摇摆,就像娘面临的险况。
索夫人留在马车中指挥,不许任何人接近小屋。几个家丁截住她:“四小姐这么晚了回去吧。”“我要见娘!”她大叫大嚷,连踢带打。雨水浇乱她的发髻,一缕一缕粘在急切的小脸上。
曹恂看得不忍,不得不出手得罪,帮她驱开家丁们,拉着她奔跑得更快……
面对杜天漪的匕首,阴绍忙伸双手抵挡却不会武功,手掌被她划出血痕,眼看就被她刺中要害。“天漪,住手!”温玉成想拉开她。
在他即将触到她的一瞬,任夫人弟弟抢在他之前,抛出剑鞘重重击中她的腰。她脚下无根,立时飞出去撞到桌角上。温玉成张臂一跃,只抱住她软软滑倒的身体。她嘴中喷出大口的血,喷溅到胸前和他的袍上。
灵遥恰好赶至门口瞧到这一幕,尖叫着朝娘扑去,他们对娘做了什么?却被任夫人弟弟提起后领。而曹恂同样被家丁架住,他们客套地说:“曹公子受累了,请随小的出去喝茶。”然后,把他塞进他家马车送回家。
一群家丁持刀围住温杜二人护卫主人。“你放开她!”惊魂甫定的阴绍高斥温玉成,更添几分怒:她竟如此歹毒谋害亲夫!他们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搂抱!
“赶紧叫大夫来!她快不行了。”温玉成再也沉着不下去,向他吼起来。阴绍这才意识到妻子情况危急,又听到女儿的哭闹,回过头见灵遥在任夫人弟弟手中扑腾。
“大人好险呐,多亏福大命大!”此人下了毒手怕被怪罪,抓紧挑拨:“四小姐不知为何跑来,我怎么看小姐的模样不太像大人您?”阴绍一听此言,也觉得女儿尖尖的脸与自己的圆脸不是很像,倒是颇似清瘦的温玉成,心遂烦地让他带走女儿。
灵遥被扔进附近的空屋子里,哭哑了嗓子依然声声喊娘,甚至用头撞墙:“你们快让我见娘!我娘怎样了?”她看见娘吐了好多血,她的心亦在淌血,能不能让自己代替娘流血?没有人理她,在这纷乱的雨夜里她实在无足轻重。
索夫人得知丈夫险些遇刺,急得要进屋查看丈夫是否受伤,然而被阴绍关在门外,他让所有人出去,只他们三人留下。
为爹娘复仇失败了,杜天漪早就只余一口气维系性命,遭到冲撞后彻底失去支撑,生气从她身上快速地离散。她惨淡如白纸般的面容极尽悲哀,一口一口咳着宛若杜鹃泣血。温玉成放在她嘴边的帕子,很快洇透了血水。
毕竟夫妻多年,阴绍已命人回城请医生,但是她大概等不到了。
温玉成努力为她续入真气,一点也不顶用。她试图推开他,仅有几根手指动了动。他岂未看懂她守礼的用意?悲从中来:她自矜自爱如此,还被泼上污水损害名誉!
她无神的眼珠斜向阴绍,吃力地说出一个字:“信。”死前她想弄清真相,若确认是他,化成厉鬼也要向他索命。
阴绍起初没有理解,温玉成忍悲对他说:“天漪约我来是问关于她父母的信,根本不是他们污蔑的那样!你最好跟她说清楚。”
难道他们并未有私情?阴绍恍然错愕蹲到她身旁:“你发现了那封信?以为我杀害岳父岳母?”她的目光跳动一下,温玉成点了下头:“你没给我时间向她多做解释!”
痛悔瞬时堆上心头,阴绍喟叹道:“信中确实要求我那么做,但强盗不是我派去的。我们阻止不了他人的加害之心,因此玉成前去提醒你们绕道远行,不料岳父岳母未能躲过……”他对她是有愧疚的,既然贪恋她的美貌娶了她,就企图把信尘封在过去,永远瞒住她不让她知晓。
“写信的……是谁?”她断续地拼出一句话,父母与人无争,写信人为什么要杀她全家?“这……我不能说。”阴绍没有给她答案,浸淫官场多年,他深知太多隐秘务必封口。
“天漪你再坚持一下,大夫不久就到!”阴绍抓起她的手,她抽出手指,幽怨地瞥他转过脸,不愿原谅他。
温玉成抱着她渐凉的身体,她对他迟缓地眨眼,这是当年救她以后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却是决别的时刻。
他和她从未相互表露过感情。“真希望每天回家都能见到你。”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对她说。她害羞地垂下头,微弯的唇角泄露了内心,他永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