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相对而坐，愁绪不约而同的爬上眉梢，默默了半响，还是沈穆锦先敛了心绪，重新开口劝道：“姐姐照看了爹爹一早上，用过饭又在这里忙了半天，快回去歇歇吧，我这就去正院看着，且放心吧。”

虽然心中依旧放不下，但看着妹妹担心的目光，沈穆婉想了想，还是点头伸手让一旁的木莲扶着站起身来：“好吧，你也别太担心，眼看端阳节到了，想来家宴上面大家齐聚一堂，和和睦睦的，爹爹也能开怀些。”

沈穆锦跟着站起身来，微笑着点头让姐姐放心，相携送她到门口。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沈穆锦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蹙眉咬了咬唇，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转身带着佩兰向正院走去。

隔天便是正日子，沈家上下沐浴祭祀，四处悬挂早已准备好的艾草，从各院主子到家下人等，各个佩戴彩丝。到了傍晚，众人齐聚凌波阁，来来往往伺候的丫鬟婆子各个仔细小心，诸事妥帖，正是一片温馨团圆的节日景象。

“可是我们来晚了？”

小万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离门口不远的沈穆锦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想着节下里，特意做了些绿豆糕带来给大家伙尝尝，也是应景。”

只一眼，沈穆锦便看出小万氏今晚定是费尽心思准备过了。鸦色的长发纨起牡丹髻，斜带着满池娇镶白玉万字银花钿，另一边插着两支素银耳挖簪，鬓边抿的服服帖帖一丝不乱，一身檀色镶边褙子，下边儿系着条牙白暗纹绫裙，即不逾礼数，却又显得窈窕端庄。

早先刚到沈家时，一路上风餐露宿困窘非常，加上阮家的锉磨，小万氏的确甚是狼狈憔悴，听人说瞧着似比万氏还要大上好几岁。不过说到底总归是京城高门府第出身，还算得脸的小姐，也曾在容颜上下过不少功夫，对于身体发肤的保养再了解不过，这些日子在沈家好好调理下来，倒也恢复了几分颜色。

靠的进了，沈穆锦看到小万氏脸上精心描摹的妆容，薄薄几分，寻常几乎不能发现。此时天色已暗，各处掌起灯火，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莹莹烛火下，那些浅浅的细纹瑕疵再难发现，只剩下成熟柔美的风韵。

伸手亲昵的搀扶上小万氏的左臂，一丝浅淡却悠长的香气从她发间袖口萦绕鼻尖，沈穆锦心中冷笑，行动间却不受影响，“姨母和表姐可让我们好等，原本定是要罚的，不过看在这豆糕的份上，也就大方饶你们这一回。”

眼见沈穆锦不拘礼数，玩笑间娇憨亲昵的迎自己母女进门，小万氏便装作不经意的给了半步后的阮宝芝一个眼风，打叠起精神，端出一副高门贵妇的做派气度走进了凌波阁。

只是刚迈进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小万氏身形一顿。宽敞的轩阁内四面窗扇大开，家下人等俱全，明明入席的没有几人，却并排摆了两张桌子，一模一样的茶果点心，中间以一副绣四季花草纹样的黄梨木屏风隔开，靠近自己这边的桌上，只坐了回望过来的沈穆婉，正笑的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