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彦!没完了是不是?”
“你跟那个男人究竟到哪一步?”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苏东彦,当初你作天作地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时至今日,你有什么脸?有什么脸跑来我店里问我这些?”
双塘街红双喜美发厅,一个白瓷碗从屋里飞出来,落在脚边碎掉,瓷片弹起来在苏荷的小腿上划开一道口子,青白的口子,不一会儿,猩红的血就晕染开来,像是绽放了一小朵娇艳的凤仙花。
“砸啊!接着砸!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有能耐你就把这个家彻底砸烂砸碎了!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的够够的!”
“是,这日子过着还他妈有什么意思?”
街上暑热未消,柏油路被晒得松软黏腻,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这样一个糟糕的夜晚,和梁猛吵了一架的苏荷,回到家正好遇见这一幕。
如此熟悉的一幕,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有习惯过,打记事起,苏东彦和苏晓芸就很少会同时陪在她身边,偶尔有幸遇见爸妈同屋而处,必然会是一场鸡飞狗跳,至死方休的战争。
苏荷努力牵了牵嘴角,把脚步声故意踩的很响。
“妈!今天晚上做了什么饭呀?咦?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好了,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跟妈都很想你。”
心跳地很快,苏荷拼命作出惊喜的表情,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他们在吵架。可她却又是那样的恐惧,她惧怕无论自己有多努力,依旧平息不了这场战争中浓重的硝烟与仇恨。
“谁想他了?这孩子怎么还学会撒谎了?赶紧写作业去。”
苏晓芸很显然并不想让苏荷掺和他们的事儿,她一向都是自己做决定,独立的像是一个包裹着铜墙铁壁的堡垒,从来不会让任何事脱离她的控制。
“我作业在学校已经写完了。刚好爸回来,这周末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吧,永青说宜州的草莓圆开了,她昨天还跟爸妈一起去了呢,摘了一大堆草莓可便宜了。还有……”
“行了行了!作业写完了不会自己往下预习功课吗?一天天净想着玩儿!下次考试你看退不退步。”
“哦,那我今晚去姥爷家睡,你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呦,拜拜~”苏荷笑地无比幸福,仿佛她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转身出门肩膀立刻垂了下来,仿佛一只破掉的气球,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这样演习。好像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天下太平。
小店里原本只有一张双人床,只睡得下苏荷母女,苏东彦回来,苏荷就不得不去姥爷家住,苏荷心底还是在隐隐的期待,期待着爸妈能够冰释前嫌,一家人好好生活,也可以过一过正常人家的日子。
斜挎着书包走在街上,悬铃木的树影婆娑,天气闷地像被一个巨大的蒸笼扣住了地面,路灯下流萤飞舞,路边一对老人在逗孩子,情侣手牵着手从身边走过,收摊的水果店老板匆忙地搬着纸箱,哗啦一声拉下去的卷闸门,周围有无数种人生,独独苏荷的无趣又漫长。
走出双塘,苏荷没有去姥爷家,姥爷退休之后,一直在家里照顾姥姥,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早就睡下了,如果他们问起苏荷,苏晓芸他们有没有吵架,苏荷既不想撒谎,更不想让他们担忧。
于是径直去了宜西找永青,她很庆幸自己还有永青。
永青推开门,身上穿着一套白底紫色小碎花的睡衣,粉红色的毛巾包着湿淋淋的头发,嘴巴里还塞着牙刷,咕噜着白乎乎的泡沫一脸疑惑“你咋来了?”
苏荷看到傻里傻气的永青,忽然一个熊抱扑上去,永青一下子懵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苏荷,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埋在永青颈窝里的苏荷闷闷地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眼泪不争气地吧哒吧哒往下掉,永青却不合时宜地忽然一把把苏荷推开。
苏荷脸上还挂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