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泯这一觉醒来还真是神清气爽，挪了挪身子，哇，怎么有点僵，这是睡了多久了？明明只是打了一个盹儿好吧。嗯嗯，什么味儿？敏感的嗅觉已经闻到香喷喷的红豆小米粥的味道了，这徒弟，就是乖啊。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好像是饿了。“春华，春华。”

小子跑哪儿去了？

稻草人呆呆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说话和行动，古灵精怪地学着夜泯的语气：“徒弟，春华，臭小子。”

夜泯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呆呆，“嗬，他是我徒弟，只能我骂他，你得管他叫……呃……小主人。”

“小主人、小主人、小主人……”

夜泯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爬起来。坐得端端正正，开始喝粥。“咕嘟咕嘟”，软糯丝滑，还不错，几下就喝光见底儿了。

春华从外边进来，脸庞红扑扑的，仿佛外边挺冷，有风将他的肌肤吹得又干又红。“师傅，醒啦？”手里抱着一个罐子，讨好地送到夜泯跟前。

“什么东西？”接过罐子时不小心碰到春华的手，夜泯顿时嚎了起来：“我的妈呀，你那爪子是才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吗？”他知道盟重现在冰天雪地，昨日去的时候，就觉着冷，但是梦之森离盟重十万八千里好不好，况且这里四季如春，永远都没有酷暑和寒冬，他的手冷成那样，可不就是放进冰窖里冻了一宿，刚取出来嘛。

春华将盖子揭开，推到夜泯面前，“师傅，你不是爱吃蜜饯吗，我买来满满一大罐，孝敬你。”顿了顿，走至窗前，把菱形花窗用木条撑起来，一道强劲的冷风灌入，吹得夜泯马上眯起了眼。

“哇靠，下雪了？外边……下雪了？”将罐子往桌上一丢，陶罐原地旋了几下，所幸没有打翻。

春华眉头跳了跳，目光转至夜泯的身后。他已经冲了出去。

门外白茫茫一片，天空没有飘雪了，但是周围的树枝上全都挂满了冰晶，昨日还是郁郁葱葱，一夜便成了眼前这些琼枝玉叶、粉妆玉砌，夜泯转过身对春华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精进了不少。”这法术做得，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想着春华尚幼，晓生也并未强行逼过他研习太多法术，倒是自己时常念叨他，希望他跟着弑神多学学。

这不，能将四季如春的梦之森瞬间变成冰雪之森，也的确了得。

夜泯由衷地感叹了一会儿，说着：“将来徒儿变得强大了，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师傅了？”想起当初他俩食不果腹，被人追杀驱赶的日子。呵，还真的如梦一场。

假如那个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个神，怕是早就屁颠屁颠好生巴结了，也不会两次将他送走。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怪过自己，但，自己怨自己。

搓了一个圆球在手中抛啊抛，瞅准春华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应答之时，将手中之物飞速抡了出去。

啪一声，一团冰冷的东西砸中了自己。春华毫不意外，斯文地用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雪球沫，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夜泯，白净的脸上无丝毫愠色。

“春华，你还记得有一次下雪，我把你埋在雪地里当雪人吗？那次好险，差点儿就把你冻死了。”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紫了，泡在温水里暖了大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他惭愧。那个时候小春华才九岁，因为跟着夜泯时常食不果腹，又担惊受怕，身材比同龄人瘦小许多。

呃，以至于，似乎现在的他也是比较瘦弱的，应该是童年营养不良造成的，这不是师傅的罪过是什么，的确应该好好反省一番。

春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师傅也是为了让我不被仇家逮住，冻一会儿算什么，若那时真的被发现了，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那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半点法力都没有，根本无法自保，夜泯的法子是蠢了点、残忍了些，可也是权宜之计。

春华从来不觉得自己被师傅虐待过，相反，他觉得师傅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虽然嘴巴不饶人，虽然有时候挺傻气的，但是就是不讨厌他。

夜泯尴尬地笑笑，走近了春华，摸着他的头“如此景色能维持多久？”

春华红着脸，低声道：“也就今日。”

想着他能幻出如此美奂美伦的景色，已是不易。定是跟着晓生练习了多次，才敢拿到自己面前显摆。

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下次不做雪景了，徒儿给师傅变有许多美女的地方吧，比如‘馥郁宫’。”

春华不解，呆呆地抬头望着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桀桀怪笑，响彻梦之森。而这次，竟没有飞禽冲入云霄，有的只是山体微震，树尖上挂的冰晶集体下坠，唰唰掉了下来，异常壮观。

呃，这笑声未免太惊悚了吧。

“何事如此开心？”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二人均回首望来，竟是晓生。

来者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如纱如织的月白色长袍，说不上来到底是何种材质，总之，一眼便知不是凡品。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外罩软烟罗轻纱。一双细长温和的双眼，钟天地之灵秀，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

见到晓生，夜泯笑得更大声“咦？这是哪家仙人，不知降临此地，是否有福报相赠？”

晓生见状，摇头笑笑，极为矜持。

“终于出关了。哈哈，这下终于看到本尊啦。”知道他不善于玩笑，走过去，揽过他的肩。“最近有什么事儿需要我效劳的？嗯，千万别跟我客气……哈哈哈”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当然要替人家分担点嘛。

晓生投以感激之色，“无妨，都是些小事。”

“那你的身体？”记得那日自己咯血，晓生也隐隐不爽，应该还是影响极大的，要不然像晓生这样的神，早已刀枪不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却还是因为缺少了那一魂，终是不圆满啊。

晓生又笑了笑，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自然是身体倍儿棒。”

见他如此神采奕奕，夜泯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诶，方才有人送来一些蜜饯，不知仙人能否赏脸一起品鉴品鉴。来，春华，一起。”一手揽一个，一高一矮，二神一人朝夜泯的房间走去。

他其实是想多制造些两兄弟相处的机会，似乎他俩呆一起只能说一些公务，见面总是客客气气，比起当初为人时不知情的相处更为客套疏远。

总之，春华总是回避与他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此这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要如何增进呢？哎，只能靠他这个外人。

晓生面带微笑，而春华始终不吭一声。

夜泯用手抓了一把，先给了春华：“来，你最小，我爱护爱护你。”

他本来想拒绝，因为确实不喜欢这又酸又甜的东西，但是一方面是师傅给的，再难吃也得吃，另一方面弑神在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并不。

接过，一把全塞嘴里。

“诶，这孩子。跟牛一样的。”夜泯敲了他一下。转手又抓起一把递给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