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一个缠绵的吻中又失了方寸。花洒还开着,淅淅沥沥的水流打湿两人的头发与后背,顺着弧度微深的脊柱往下流淌。戚白茶仰头,半阖的眼眸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被吻得动了情。
他身体红得厉害,不只是被浴室内升腾的热气。他知道傅明野此刻也是一样的感觉,他们的呼吸都是相同的、远快于正常时候的频率。
雾气氤氲的浴室玻璃上印出一个清晰的手印,戚白茶抵着玻璃,听到身后花洒被关闭的动静,微微垂下眼,做好被傅明野占有的准备。
……然后,他身后传来毛巾粗砺的摩擦感。
傅明野在给他擦背。
擦背?!
戚白茶睁开眼,转过身,带着一丝迷惘:“你……”
“水不擦干要着凉的,你不冷啊?”傅明野仔细地擦去他身上的所有水珠,“感冒了苦的可是你。”
凡人的体质很弱,他得把茶茶照顾得好好的。
戚白茶心道他一个雪神怕什么冷,他不死心道:“你不想和我……”不想和我解锁一下新地图吗???
“胳膊抬起来点。”傅明野面不改色,“这里擦不到。”
戚白茶抬起胳膊,表情还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一点想法都……”
傅明野换了根毛巾:“低头,头发也要擦干。”
戚白茶低头,顺势觑了眼傅明野身下。
真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戚白茶:“……”
气死神了。
戚白茶被傅明野认认真真地洗了个干干净净,吹干头发,裹上浴巾,完完整整地送出浴室,然后关上门清洗自己去了。
浴室里重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被扔在门外的戚白茶:“……”
雪神生来清心寡欲,可动了凡心后就是冬冰寒化作春水柔。早习惯了跟傅明野的亲昵,被撩到一半后又抛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刚出浴完的青年肌肤吹弹可破,容色绯红艳丽,从头到脚都写着无处安放的魅力。
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能毫无反应。
戚白茶放下镜子沉思。
傅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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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内,之前还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傅明野立刻把水温调到最冷,兜头淋下,才让靠神力压制的身体彻底冷静下来。
他怎么可能不为茶茶心动。
看到素日里清冷矜贵的青年伏下身无声邀约的样子,被拒绝后震惊又委屈的样子,吹头发时暗戳戳生闷气的样子……傅明野恨不得把人按在墙上将人欺负到哭出来。
但他得忍。
凡人的心理是很脆弱的。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茶茶一定吓坏了,需要好好休息,他不能再折腾茶茶。
凡人的身体更脆弱。他不能在浴室里胡闹,让茶茶生病感冒。
傅明野自觉非常善解人意,宁愿克制自己,也要为戚白茶着想。
他快速清洗完自己,围上浴巾走了出去。
神不染纤尘,不食五谷,原本无需洗漱吃饭。但跟戚白茶在一起后,他也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傅明野一脚踏出浴室,床上的戚白茶听到动静,翻身背对他,一把将被子拉上来。
就当没看见他似的。
傅明野心想茶茶应该也累了,就没打扰他休息。他悄无声息地换上睡衣,轻悄悄钻进被子里,打算直接睡觉。
戚白茶觉得,傅先生应该要来哄他的。
必须要来哄他。
再上了年纪,再清冷自持,在爱人身边,他还是个雪宝宝,受不了半点儿委屈。
但是半天没听见身后动静,戚白茶翻过身,看见傅明野已经阖眼睡得很安详。
“……”
死亡凝视。
戚白茶平静道:“傅先生。”
傅明野立刻睁开眼:“怎么了?”
戚白茶狐疑地打量他。
傅明野突然有一丝丝紧张。
他心里有瞒着戚白茶的事,也就受不住这般带着揣度意味的目光。
傅明野万事都对戚白茶坦诚相待,只瞒了一件,他是个神。
还是个邪神。
邪神说来只是个普通的神位,可“邪”字一听就很不普通。人是邪念最多的生物,却又很讲正邪那一套,把邪当做一个贬义词,还说什么“邪不胜正”、“正邪不两立”。
茶茶是个正义善良的人,傅明野很怕两人因此生出芥蒂。
他其实还有些惶恐,即便是世上最强大的祈愿之神,在爱人面前也会有隐秘的自卑。傅明野厌恶邪气,嫌万物之心可怖,灵魂污浊,可他本体就是比世间一切邪气都要更黑暗的混沌浊气。
他原先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遇到戚白茶后,这就很有什么了。
混沌开天地,清气化为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等灵秀精华,孕育自然万物;浊气藏于地底,于阴暗中滋生,在恶念中成形,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邪神厌世,最厌的却是自己。
他觉得自己……染指上晶莹如雪、连灵魂都清贵高洁的戚白茶,是他高攀了。
用现代人的话就是:啊,我好脏,他好清纯善良不做作,我配不上他,嘤嘤嘤。
况且就算抛开邪神之名,神与人之间也永远横亘着一道永生的距离。神于人而言太过高高在上,他不愿意让戚白茶在这段感情里觉得自己是处于弱势的地位,只想和人平平凡凡过完一辈子。
这些都是傅明野的顾虑。
茶茶该不会……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正常人也不会没事觉得自己爱人是个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