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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鸾鸣惊天

这是叶鸾第一次用法术作战,还是以魂魄这样的形态,挡下连佩第一道黑雷之后,她承认连佩是对的,是她不自量力。  她甚至听到护魂咒的灵体在她的脑海中对她说道:“你疯了吗!”  不,她很清醒,她的确打不过如此妖魔化的连佩,但是这么多年,她学到的最重要的本领之一就是坚持,就算打不过,也一定要坚持下去,等到卫青雯他们来救廉暮思。她知道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但是如果她现在离开了,或许往后的日子还不如死。  叶鸾再一次挡住黑雷,明明自己是魂魄的形态,却感受到了肉体撕裂般的痛苦,她只能被动地防御,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连佩是真的疯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画面中的英丽气质,全身散发着黑气,暗红的血衣仿佛包着骨架,散乱飞扬的长发宛如不断蠕动的毒蛇,青黑的眼睛隐约散着血雾,十指好像扭曲生长的干枝,她张着乌黑的嘴,肆意地笑着,向叶鸾投去黑色的雷电。  “既然你非要挡着我,那就去死吧!哈哈哈!”  九道雷电依次落下,叶鸾也以迅雷之势向后急退,或许魂体的好处就是让她更加敏捷一点,但她依旧没有反击的机会,还未捏出术法,便又是三道巨雷落下,虽然能够避开,可是却耗了她不少力气。墓宫十分空旷,但叶鸾在不知不觉间竟被逼到石壁边,雷电击在山石上,震得她几乎要呕出血来。  “你逃不掉的。”  在叶鸾喘息之时,几道魔气氤氲的雷光形成一个囚笼,就要困住叶鸾,此时护魂咒发出了激烈的鸣动,叶鸾的魂魄发出刺眼的白光,这白光盖过了黑气,化开了连佩的囚笼,并作出反击,如箭一般刺向连佩。  白光穿过连佩的魔体,造成了一个黑色的窟窿,让连佩不得不缓下来。叶鸾趁此机会,赶紧运出火术,原本细小的火苗此刻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跟在白光之后,向连佩袭去。  这是叶鸾的第一次主动攻击,她不由得有些遗憾穿云不在身边,或许穿云的魔力能过胜过现在的连佩,而且她用剑确实熟练太多,当扔出火球之后,她甚至感觉自己也受到了冲击。  然而这看似厉害的一招,却只让连佩停歇了片刻,还未等叶鸾准备下一招,她已经缓解了伤害,并且又向叶鸾投去几道黑雷。  叶鸾已感到十分吃力,护魂咒的力量也似乎在不断减弱,她能感到咒灵在用哀求的语气,希望她现在就能离开。但叶鸾决意要留在这里,等待卫青雯的到来,或许这种固执激怒了护魂咒,咒灵竟开始侵占叶鸾的意志,本来在辛苦躲避黑雷的叶鸾,突然像失去了对魂魄的支配权,全身无力,白光强势抵抗了一道又一道的黑雷,然后她听见咒灵对她说:“我们现在就离开。”  就像之前卫青雯施法时一样,无限延伸的光线就要带着叶鸾离开,就在这时,一道黑雷直直劈断光线,然后叶鸾再次有了控制自己的意志,只听见连佩狂妄的笑声:“哈哈哈!玹筝你竟然想逃!之前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休想离开!”  又是几道疯狂的黑雷向叶鸾劈来,终于被其中一道狠狠地劈在魂魄上,叶鸾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这或许比她近十年来总共受的伤还要痛,仿佛将身体活生生地撕开,紧跟着五脏六腑全悉崩炸。  廉暮思已经彻底吓懵了,她被带到这个暗黑无光的地方,得知了母后的悲惨过去,然后现在看着母后疯狂地伤害着那个要保护她的人,虽然她在不久前差点害这个人坠落悬崖。  她是在保护中长大的,甚至没怎么见过别人受伤,但她现在却看到了世上几乎找不出的狰狞模样,这个模样还承载在她母后身上,她的母后就像是施加酷刑之后获得了快感,更加癫狂地向叶鸾投去黑雷,最后一道雷让叶鸾几乎魂飞魄散。廉暮思看着几乎透明的叶鸾被母后用雷电囚笼困住,扔在一边,然后妖魔落在地上,朝她走来,廉暮思的恐惧之感让她失了声,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醒来,然后看到皇兄在她身边,然后安慰她这只是个噩梦,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只可惜没有那么多噩梦,连佩朝她一步一步走来,伸出了只有怪物才有的令人恐惧的长爪,粗糙的爪尖划过廉暮思的脸,停在了脖颈之上,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与此相比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连佩……那是你的女儿……”  叶鸾无数次害怕母亲有点会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可她现在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母亲不应该是保护自己女儿的吗?  这样的想法在她心中从未改变过。小时候跟随阿娘一起去采药的时候,看似娇弱的母亲,总是会为她排除受伤的可能,拔除荆棘、挡避蛇虫,阿娘手上的伤大都是因为保护小鸾,直到最后分别之时,阿娘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她。而这近十年里,叶鸾见过各种各样的母亲,无论善良还是险恶,她们所做过的同一件事,都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在生死一刻,都选择跪着乞求能保住孩子。尽管砗磲告诉叶鸾,这世间有一些狠毒的人,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杀掉自己的孩子,但叶鸾始终相信,无论是什么情况,母亲一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但是连佩就要杀掉廉暮思了,那颗妖魔的心使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掉廉暮思,然后在廉暮思的身体中重生,再去向她所恨之人复仇。  那扭曲的如同枯枝一般的长指已经触碰到廉暮思的脖颈,廉暮思已经失去挣扎的力气,恐惧使她紧闭着眼,咬破了嘴唇,双手紧扣着地面,只需一瞬,连佩就会要了她女儿的命。  “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女儿!”  “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  母亲最后的模样在叶鸾脑海中飞速闪过,那是集聚世间所有灾难的绝望,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痛苦,是将她的心脏活生生地扯出来带走。  坚持了那么多年,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获得一个机会,回到幽山,抱着阿娘,告诉阿娘她很好。  “不——!”  一声痛苦的嘶叫响彻整个墓宫,原本浅弱的白光霎时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化作数道长剑向四周飞射,其中一道甚至劈开了墓顶,直冲云霄!  青蓝的鸾鸟从裂开的山口直冲入墓宫,接住了叶鸾脆弱的魂体,叶鸾乘着神鸟,凝出数发水刃,击向了因白光而迟愣的连佩。连佩本能地躲开了水刃,也远离了廉暮思,在那一瞬,神鸟飞向廉暮思,叶鸾再凝水为带,将廉暮思拉到了鸟背上。  鸾鸟带着叶鸾和廉暮思,又从山口飞离墓宫,或许是受了连佩的影响,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是乌云压城。鸾鸟欲带着两人脱离危险,但连佩竟也冲了出来,紧跟着鸾鸟,不断地向飞翔的鸾鸟投去惊雷。  她似乎已经不受束缚了,如果不制住她,可能会害死许多生人,叶鸾只能让鸾鸟在金光陵上空盘旋、躲避攻击,万不敢靠近有人的地方。  光剑迸发的一瞬,叶鸾感受到有一股猛烈的力量从魂魄深处冲出来,就像当初使用穿云一样,不过这力量却是明净的,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却感到十分熟悉,虽不知缘何而来,但既然有这样的力量就要把握好。她再一次对廉暮思说道:“抱歉,公主,这一次我还要保护所有的活人。”  她凭着感觉,熟练地运起术法,随着指间挥动,数缕浅蓝光芒逐渐扩大,刹那间有地动山摇之势,叶鸾身后的云雾,渐渐形成翻腾的破浪,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廉暮思定睛一看,叶鸾竟然在空中唤出了水浪,前浪后浪碰撞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不是林间小溪,不是陆上江河,这俨然是磅礴大海。  如此奇景,只令廉暮思瞠目结舌。而即将赶到金光陵的众人,早已被天上的响动吸引了目光,原本只是乌云之间不断闪出怪异的雷电,现在天空竟然波动起来,形成了广阔无际的海浪,整个天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雷云,一半波动如海潮,  “这是……”纵使在擅长法术的昭辉堂待了这么久,这般神明才能使出的术法卫青雯还是第一次见到,而这一见,震撼之景只让她无法言语。  “天、天啊!天要塌了吗!”士兵们更是惊异万分,不过下一刻便有一道黑雷劈来,惊得行伍人仰马翻。  虽然不知道金光陵发生了什么,但必定不可小觑,祁溯安喝声稳住众人,卫青雯取出一支竹笛,轻轻吹动,随着乐声的律动,林间树枝迅速生长,在众人顶上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挡住了之后的几道黑雷。  “青雯,这是怎么回事?”祁溯安倒不太惊奇,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天塌下来也是会发生的事,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这皇后陵怎么变成了神仙打架的样子。  卫青雯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能感受到,雷与海,都源于神明。”  海啸蓄势待发,叶鸾依旧希望能唤醒连佩,她厉声喊道:“连佩,你非常恨廉钧,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  然而连佩施雷都没了目标,无数道没有方向的黑雷从云间降落,胡乱地打在了四面八方,如果不阻止她,必定会导致一场灾难。  叶鸾没有其他办法,只剩下身后按捺不住的海浪,在叶鸾放弃唤醒连佩的一刻,海浪如有灵一般,千波万浪直击连佩魔体!  这一击必定使连佩彻底消失,可就在汹涌澎湃的海浪将要吞没连佩的那一刻,一道青雷却轻而易举地击开了如利爪般的海浪,并让这场空中海啸逐渐平息。  “住手!”朗朗男声响于云间,待雷停海退之后,来人显出身影,不禁令叶鸾和廉暮思大吃一惊,竟是之前画面中出现的离掣!    “她竟然唤出了海神之力。”红衣女子慵懒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惊讶,“我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借给连佩的力量,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帮助,甚至能离开木神之力的束缚。”  殄恸道:“看来这些事情又是你做的。”  “哪能说是我做的,我只不过按照他们的想法,顺便做了点小事而已。”夙琬冷笑着说道,“是他们的心太大了,我让连佩能够从束缚中出来,皇宫有法阵她进不去,让她在皇宫外找个时机杀掉廉钧,但她非要重生,这怎么怪得了我?”  “不过也好。”夙琬手中运起一团血雾,“托她的福,这次收集到不少女子的怨气,又能恢复一点力量了。”  迟早有一天能够给那些懈怠的神明一个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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