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瞬间的慌张,皇后也捕捉到了。皇后靠在背后的大红团花底金织锦靠垫上,笑道:“你别多心,是你身上香气恬静幽远,绕梁三日,本宫之所以不喜熏香便是不喜熏香厚重甜腻,可你身上这股味道却相反,让本宫一闻之下便是欣喜呢,便想问问哪里调的?”
林姝蔓镇定心神缓缓道:“非是哪里调香买的,这乃是小女一次玩闹,自己调出的香粉,因着味道极好,便一直沿用至今。因自己调的,外头也没这个方子。”
“哦?那岂不是这香气天下独你一份?”
“是,因着小女自己玩闹调出的,也只有自己在用。”这问题有些怪异,林姝蔓还是乖乖回答。
皇后端起一侧案几上的莲花纹青瓷碗茶杯,小口呷了一下点点头。
正待说话,却听旁边人道:“娘娘可真喜欢林家姑娘,拉着手说了这么久的话呢。”
声音妩媚动听,如此胆大直言不讳的,殿中只有李贵妃一人。
皇后轻轻将茶碗放回檀木案几上,这才笑道:“本宫素来只生了个儿子,今个见到这粉雕玉琢的小娘子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轻飘飘一句话,躲开了李贵妃的话头。
李贵妃娇笑:“原是如此,妾身还以为娘娘要为贺大人相看呢。说起来贺大人已经二十年岁,合该娶妻成家,娘娘不就跟添了个闺女一般。如此一举两得,妾身还以为娘娘也是这么想的呢。”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要知道不论世家还是皇族,当下最重要的便是面子。即便皇后有替贺千空相看之意,诸位贵妇却也只是看破不说破。
如今被人说破便显得为难,皇后再亲近命妇贵女便会惹人多想。
贺千空京城中名声不好,命妇们大多不想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嗜血好杀之人,此刻皇后意思被戳破,命妇们左右为难。既不想女儿嫁过去,又怕表现太过明显惹皇后心中记恨。
李贵妃这短短一席话,搅得殿中波诡云谲。
时隔数日,猛地听到这个名字,林姝蔓不禁颤抖下身躯。
她关于这个人最后一点记忆还是庄子中,他如风般消失。
此后月余两人再没相见。
她也曾去过长春阁,可贺千空似乎在忙,没一次碰上。
吴家宴会后,因卫怡衿的缘故,林姝蔓只再去过一次长春阁,将卫怡衿似乎在打探长春阁的事情告知钱掌柜,托他多留心,往后为了避嫌再没去过。
此刻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出现在耳边,让她忍不住思绪翻飞。
可殿中风云变幻,诡秘莫测,容不得她细想。
皇后微微放松的身子绷的笔直,脸上和蔼笑意隐隐有些绷紧,她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李贵妃笑道:“自是比不得妹妹,还得替大公主操劳亲事。”
殿中命妇头低得更低了,连一旁座下诸位嫔妃也不敢抬头。
大公主乃是李贵妃所出,本来成景帝容貌俊美英隽,李贵妃也是倾城容颜,孩子长相自是差不到哪去,三皇子便生得气宇轩昂。可大公主那容貌,却生得实在豪放了些,再加之脾气不好,一直到今年十八岁,还未定亲。这事也便成了李贵妃一块心病。
宫中两大巨头互相揭短,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话一出,李贵妃身子也是微微一颤,嘴角不由自主抿起。
不待她反应,皇后身子靠回靠垫,轻抬手:“传下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