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豆芽菜?”
墨书霖穿着单薄的夹袄,在院落门前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从浅浅雪沫等到雪至膝盖,竟等来这么一句凉薄的话。
俊美高瘦的红衣男子从墨书霖身边匆匆走过,步伐带风。
虽是寻常走路,但红衣男子每一步都踩在那绵绵白雪之上,不留一个脚印。可见红衣男子道行之深。
此红衣男子便是两极门的长老之一,也是墨书霖此次前来求收留的兔妖——白玉茗。
然而墨书霖苦等两个时辰,白玉茗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墨书霖。
白玉茗一把推开破烂的木门,径直走进破旧的院子里。
院门由竹子和茅草简单堆砌而成,老旧残破。院门原本就被厚厚的积雪压得摇摇欲坠,红衣男子再这么一推,院门摇了两下便撑不住了,啪地摔在了雪地上。
倒塌的院门如同分隔两人的天堑,墨书霖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红色身影,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寒风夹着鹅毛大雪,墨书霖脑袋上肩上皆覆盖森森白雪,仿若雪人。若非为了那一线生机,他何苦在这瓢泼大雪下等候两个时辰。
墨书霖眼里没有仇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重生一世,他逃不开灵根被废的命运。可如今他只是想求一个栖身之所,想不到这也是奢求。
人心总是向善的。若有选择,墨书霖宁可当个下人囫囵一生,亦不愿成为满手鲜血罪孽滔天的魔尊。
只是他又哪来的选择机会?
没有白玉茗的允许,墨书霖不敢进入院内,继续垂头等待。但他的心早已如这道院门般,在寒风中被白雪一点点侵蚀,逐渐失去希望。
又等了约莫小半柱香时间,身穿玄青色厚棉服的方管事才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山下走上来。
同样是山下到山上的距离,身穿张扬红衣的翩翩公子白玉茗步履匆匆,片雪不沾。看着体格强健,肌肉结实的方管事却走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大乘期修者和金丹期修者确实差太远了。
因此白玉茗名声再不堪,又住在这等破茅屋里,亦没人敢轻视半分。
“唉哟,今年这雪也太大了,门都被压倒了。”方管事看到倒塌的院门,先是一惊。但他没有修门的时间,踩着覆盖了一层白雪的院门往里走。
这院子明明没有篱笆,稍微绕一绕即可,方管事却为了自个的一时便利,踩着那破门而过。
瞧见还愣在原地不动的墨书霖,方管事小声呵斥道:“发什么呆,快快,赶紧跟我进去。”
墨书霖定了定心神,他小心翼翼躲开院门,尽量不去踩这已经无比可怜的院门。
墨书霖走得很慢,四肢冻得僵硬,每一步都像操控着寒冰往前走。更不说那雪已下得极深,若非墨书霖还有一件护体法宝,只怕他早已冻死在这雪地里,更不谈等白玉茗回来。
方管事是个手脚麻利的,他早早进了茅草屋内,低声细语地哄着白玉茗。
屋里和屋外是一样地冷。
一主座,两瘸椅,一幅上上任掌门亲赐的墨宝,便是屋内仅有的物品。屋内破得和院门没有什么差别。堂堂两极门长老混成这样,实属难得。
而屋主白玉茗丝毫没为这破屋感到羞愧,反而软坐在唯一的主坐上,懒懒散散地听方管事讨好。
红袍宽袖,腰肢纤细,墨发如瀑,肤白胜雪,眼波流转间妖而不俗。行无风骨,坐无钟相,举止随性洒脱,与仙风道骨克己守礼的两极门门风南辕北辙。
不愧是被全门派都唾弃的兔子精白玉茗,就这行事作风,实在当得起这个名号。
墨书霖有些头疼,却没有半点办法。
重生一回,墨书霖躲不开灵根被废的命运,如今好不容易才为自己挣了一个机会,若想留在内门,只能被塞在这样的师尊门下。
这是他最后一条活路。若是被赶至外门……
想起上一世在外门吃过的苦,墨书霖低下了头,无比渴望白玉茗能为他破例,收他为徒。
等墨书霖行礼后,方管事讨笑着对白玉茗说:“回禀月德仙尊,这位是掌门机缘巧合下救来的孩子。”
“不要不要。”白玉茗迫不及待打断了方管事的话,“我是妖修,又不会你们人族的功法。我能教他什么?变兔子么?”
白玉茗哪有什么心情收徒弟,得知主角昨天顺顺利利进了两极门,他马上恨不得拿起小包袱跑路。
但修者大陆再大也大不过主角光环,而他在两极门里好歹是个小长老,还有点小地位。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白玉茗不敢轻易动弹。